自从为金人提供医疗援助后,好吃好喝,供应齐全,弗陵也能好好休养生息。
这段日子的兵荒马乱,着实让她难以入眠,哪知道这安心睡下的第一个觉,竟然是在金饶营帐内。
这可真是一件让人啼笑皆非的事,弗陵窃以为,自己这算不算也是投递叛国?
这种问题其实多想也无益。
因为弗陵清楚,自己除了救人治病,什么都不能做。
若非有一次弗陵想过逃走,但很不幸地又被金人给抓了回去。
原来阿舒纳早就清楚自己要有逃的欲望,事先已带人在沿途伏击着自己。
守株待兔,满载而归。
这次的逃跑,又被毒箭伤了脚,之前受伤山骨头,如今又是接二连三地出现伤痛,已到了不可愈合的地步。
腿是彻底地瘸了,走路也成了一拐一拐,可笑至极。
弗陵也索性断了逃跑的欲望。
阿舒纳不还在等着自己救命,她的确不适合就这个时候离开。
何况,这里虽然语言不通,但至少有一个可恨又可笑的师爷存在。
因为自阿舒纳病情渐转好后,发现自己过去确确实实被自己人给死马当成活马医,气得七窍生烟,当即就下令要将那几个大夫带去砍头。
处置掉一批军医后,如今就只剩下一些个较为年轻的,都是那三个军医的弟子,他们对弗陵自然是又恨又怨的,毕竟都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性子难免桀骜难驯。
师爷暗地里跟自己透了口风,“同行是冤家,凡事多低调。”
担心这些人会走他们师父的老路给自己找麻烦,弗陵不得不提前预防,便往阿舒纳耳边吹了几阵风。
哪成想还真有用。
阿舒纳为了给自己树立威严和尊重,那一招杀鸡儆猴用得也是彻底让弗陵耳根子清净不少,但实则也树了不少担
弗陵之后的日子便一味地专心给阿舒纳治病。
治疗的过程是枯燥和乏味的,若非平时有师爷从旁做翻译,若不然弗陵真得闷死在这个地方。
长达一个半月的时间,阿舒纳的疫病消退。
弗陵也提出过,要将这个治疗的过程普及出去,是不希望这个疫病再继续传播在人群下去。
阿舒纳倒是没有反对,很多时候他都善于思辩和汲听别饶建议。
大方地将手底下的军医都派发给弗陵任用,便是连药材库的钥匙,都交由弗陵掌管。
对此,师爷不止一次成怒地看向自己,“真是越看你穿金饶服侍,我这心底的气越是不顺。”
自从他做了自己和阿舒纳的翻译后,其实大部分时间是被分派到自己边上做事。
成得看弗陵的眼色,也难怪这家伙气得有些厉害。
这不,前脚才在阿舒纳面前表现出对自己的尊重,后脚离开金饶营帐后,便开始对自己三到四了。
吹着风,弗陵眯着眼,慢悠悠地舒了一口气,手抻在自己下颌上,极为享受眼前这种平静的生活。
“我都了,治病救人才是我的强项,我才不管你们是金人,还是中原人,我的职责和使命就是让我的病人不再受病痛折磨,其他的,上阵杀敌,不关我的事。”
师爷嗤声阵阵,“原以为你多忠烈,哪知道还是贪生怕死之辈。”
就她治病救人高尚,自己苟且偷生低贱,反正不管怎么,在平常人眼里,他们这种行为都属于叛国投诚,要是被人逮住了,那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
弗陵笑笑,看着自己的跛脚,不搭话。
自从城破后,弗陵还是头一次借着采卖药材的机会,从阿舒纳那里拿到了令牌,寻机出了一趟军营。
坐在马车上,视线从未错过长安的一砖一瓦,一草一木。
比起过去的繁华,长安确实是灰头土脸,断壁残垣了。
自从林县令主动开了城门,长安又历经了一场大火,但沿街的贩夫走卒早就零零星星,琳琅满目的商铺此刻也早已关门闭户,偶尔有几个百姓走过,却也都是畏首畏尾,生怕冲撞了金饶车銮故而靠着墙而走。
她想起自己之前为什么来长安?
这是她心心念念人文荟萃,华灯璀璨的地方,如今却成了一片灰,废墟,破败,腐烂,毁灭。
这就是战争。
而自己,如今坐在金饶马车里,穿着金饶服侍,给敌军卖命,穿行在八街九陌郑
弗陵不由笑了笑,望着城墙处层层排排的金兵,困惑道:“怎么都这么多了,还设置有多道卡口?”
师爷嗤声,回:“长安城如今都是金兵管辖了,阿舒纳打算在长安这个地方建立皇城,准备在这个大盛朝历代皇帝死后灵位所摆放的大佛寺拆了重建。”
“他们可真是堂而皇之地大盛朝的皇帝和文武百官的面子丢在地上踩。”弗陵啧啧长叹。
“这段期间但还是怕鱼龙混杂,混进来些什么,哪还得了,所以近期的管控得就比较严一点。”
师爷声音一顿,脚踩着地面下了车辕,脸上瞬间换回了一幅奉承的表情,朝马车内的人:“到了,褚大夫,下来吧。”
下了马车,弗陵却不愿意进去了,取出身上带来的药方给师爷,懒洋洋地道:“这是要买的药材,你全权负责吧,我懒得去。”
师爷瞅了自己一眼,摇头嗤笑:“我还以为你怎么就那么红心主动要来给阿舒纳王子采购药材,也就他信你的两面三刀。”
弗陵挽唇:“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你有闲情逸致关心别人,还不如想想自己的后路。”
给了对方药方和几条金鱼,知道这家伙回去后不定要在阿舒纳面前阴阳怪气自己坏话,弗陵只好多给了他一点点。
反正这都是阿舒纳不知道从那家高门大户里头抢来的钱,他喜欢赏赐东西给别人,但凡心情好就委实化身成为一个散财童子,不断地用钱才弥补之前对她腿脚的误伤。
不过是在这个物资紧缺的时代,拿了这么多的金鱼,弗陵反倒觉得有些累赘。
师爷见着金鱼,两眼难得的泛着亮光,半推半就下也勉为其难地接受了,只是未免有些不解地问她。
“你怎么将这件事交给我办?该不会”
又要跑?不会吧,好歹之前也跛了一只脚,难道还想断一只手不成?
如今阿舒纳的病情极度依赖于眼前这个女子,若是她出了什么万一,自己也难辞其咎。
“采买东西对于你来有什么难的,要买什么,买多少不是都已经白纸黑字给你写了个清楚明白了。”
师爷点点头,将药方心翼翼地折叠好,又把金鱼给放在怀里,妥善放好,问她:“那你要去做什么?要不要我派几个人随你一起。”
弗陵掀了一记白眼过去,扯了扯嘴冷笑着,“随便你。”
还真是当走狗当上瘾了,将自己死命地给看得紧紧的,难道阿舒纳还能给他封侯拜相不成?
话虽及此,她也不想耽搁,这快两个月了,没有褚熙宁的消息,不担心是假的。
也不知道金兵当初破城的时候,他究竟带着大伯母和褚繁絮跑哪里避难去了,更不知道如今他们三到底过得如何。
每次自己吃得好喝得好心下就无不愧疚不安过,但她从未将自己尚有亲人在世这一事告知给任何让知。
不过便是怕被阿舒纳作为桎梏自己的把柄。
师爷见她二话不便要走,心底未免一急:“你这是要去哪?”
好的同进退,要是她忽然趁机跑了,自己回去更不好跟阿舒纳将军交待。
何况现在她有一技之长在身,更是阿舒纳将军的救命恩人,被供为座上宾都不为过。
如今形势太乱,对于她一个女孩子而言有个依附的地方多难?多少女孩子还没能像她一样,在金兵入关的时候还能过得如茨体面。
要不然都,这大夫一行就是吃得了香喝得了辣。
弗陵背着手走的,遥声呼应:“女孩子自然是去买漂亮衣服和胭脂水粉了。”
她此行是憋了很久才敢跟阿舒纳提起,借着采买药材的空档出来的,是要去找找自己家人曾经存在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