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幽姑娘,”顾林忽然开口道,“这里审的可都是炎华宫里的弟子?”
我不知顾林为何会发此问,难道是觉得我对自家人手下太狠,要对我失望,从而爱慕之心渐消了?
见他盯着我等我回答,我忙压住心绪,装作无事的模样回道:“是,可有何不妥?”
顾林摇摇头,“此处密闭,通风不好,若是长期审讯犯人并且用刑,恐会残留许多不洁之物,使的这里脏污不堪,哪怕是身体康健之人到此待个几日也会身染疾病。”
说着,他指了指隔间角落的墙缝,“尤其这些死角,最易藏污纳垢。我觉得,你还是让手下人多多清理洒扫,施些醋水石灰去脏物,再开些通风口。否则这些在此间做事的兄弟们久了也怕染上疾病。”
我显然没想到他也说的竟是这个,想来医者总是有自己的习惯,到哪里都会展现自己的仁德之心。
只见顾林走向谢泉,问道:“谢主事,你到了寒暑更替的时节便会觉得胸闷,有时甚至心悸吧?”
谢泉微微皱起眉头看了我一眼,得了我的准许后答道:“确实如此。”
“那便对了,即使是谢主事这样常年习武的人在这里待久了,身体都有不适,何况是那些普通弟子?”
“你这情况,估计很多人都有,有的是肺病,有的是因为长期精神过度紧绷,心神疲劳所致。”
顾林叹了口气,“若能改善这里的环境,对他们身体也有好处。”
我抬眼看着谢泉,“他所说是否属实?”
谢泉忙道:“少主,确实如这位顾先生所说一样,宣门一院二院的弟子每到寒暑更替时便大都身子不适,属下也经常胸闷气短,原以为是练功的问题,到药阁抓了几服药吃,虽已改善不少,但仍未除根,每到天气变换时便觉心口难受。”
我点点头,“看来是该清扫清扫这里了,待这个案子审讯完,你便派人将这宣门每一个隔间里里外外清理干净,每月定期安排人洒扫,若我下回来再是这般恶臭熏天,可饶不得你。”
“是是是,”谢泉弓着腰道,“属下一定尽心办好此事,多谢少主,多谢顾先生提醒!”
“这算不得什么大事。”顾林摆摆手,“你们觉得这样的环境能让人心生畏惧,可对你们自身也有害处,往后多注意便是了。”
谢泉看顾林仿佛看活菩萨似的,神色虔诚,“是,定遵先生之话。”
此时肖如衡已到了,由两个紫衣亲侍领着进来,朝我和赤溪分别施了一礼,便静静站在赤溪下首处看审讯室内的情况。
看见周良时,他眸子似乎缩了缩。
赤溪见谢泉全然不知,冷冷出声提醒:“谢主事,莫耽误正事。”
谢泉正凑在顾林身边问他有什么方子可以调理身体,被赤溪这么一吓,这才回过神来,见我与赤溪都盯着他,讪笑道:“少主莫怪,属下这就行刑,这就行刑。”
说着,便让站在审讯室里的弟子动手。
勾连冥天盟和串通待选弟子都是大罪,两罪并罚,按炎华宫条律当处以剥皮之刑。
这剥皮之刑还有些讲究,剥的时候要先从脊椎开始,选最轻薄锋利的刀刃一刀把背部皮肤分割成两半,下刀要快,但又不能太深,否则伤到肉质层便难剥离了。开了背以后慢慢用刀分开背部的皮肤跟肌肉,然后到肩部,臀部和四肢,像蝴蝶展翅一样的一点点撕开来。用此法剥皮最难的是胖子,因为皮肤和肉之间油脂太多,不好分开。
这种剥法分为活剥和死剥,活剥的皮更新鲜劲道,做成的双面鼓也更经久耐用,所以宣门施此刑大都是采用活剥。
那几个宣门的弟子应是没少做这等事,下刀极快,人还来不及惨叫,背上便已剥下一大片皮来了,血开始往外冒,渐渐在地上蔓延开来,血腥味也四下散开。
“啊——”
“少主饶命!饶命啊——”
我刚捂住口鼻,差点耳朵都聋了。
剥到肩膀时,那几个落梅阁的弟子再忍耐不住,纷纷开始尖叫,声音凄厉悲怆。但执刀之人手未停,不过眨眼功夫,一张完整的人皮便血淋淋的被那几个宣门弟子提在手上。
地上翻滚挣扎的几个人浑身血肉模糊,脸都看不清——脸皮也被剥了。没几下,全都抽搐着不再动弹,不知是疼的昏死了过去还是已气绝身亡了。
周良沉着脸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任由血沾湿他的鞋边。
方才那几个弟子就在他脚边被活剥,在地上翻滚嚎叫,这周良脸上竟连半分痛惜怜悯之色都无,实在厉害。
哪怕是再薄情寡义,眼睁睁自己门下弟子受此酷刑,也该有些什么表现出来才是,此人,恐怕不简单。
谢泉让捏着人皮的那几个弟子退下,换了几人进来,又问我:“少主,那三堂主……”
我抬眼睨着周良,道:“谢主事觉得,此事与三堂主有没有关系呢。”
谢泉阴测测一笑,“虽说三堂主对主子忠心耿耿,可既然到了宣门二院,那谢某自当好好招待一番。”
“烦请谢主事有些分寸!”
肖如衡脸色不太好,许是因为周良是他落梅阁的人,这般做会有损落梅阁威严。
但谢泉做了许多年宣门主事,常年与各种各样的人打交道,想必受过的威胁也不在少数,面对肖如衡此番言语,不过冷笑一声。
“肖阁主放心,谢某公正严明,绝不徇私枉法,今日即便是肖阁主在内,谢某也一视同仁。”
说着,他朝里面的弟子打了个手势。
里头站着的宣门弟子得了命令,“唰”的一下扣着周良,手臂后翻扣着,一脚踢在腿弯,让人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肖如衡横眉倒竖,却对谢泉无可奈何,只得唤我:“少主,谢主事未免欺人太甚!”
我扣了扣椅子扶手,冷声道:“肖阁主,让你来是观刑,不是让你指手画脚,还是说”
肖如衡面色一僵,低下头来:“是,属下知错。”
那边,周良已被人押着往指甲里插了数十根寸许长的钢针进去,却依旧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不多时,周良十指每根指头里都刺了三四根针进去,就那么明晃晃的插着,他一动,针柄便也抖一抖,他额头上的冷汗就多一分。
谢泉半眯着眼睛,隔着玄铁网格问道:“三堂主,你有何话要说么?”
周良哼哧哼哧两声,咬着牙喊:“属下对少主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真是令人敬佩啊。”谢泉叹道,“再来。”
那两个宣门弟子闻言,一把将周良指缝里的针拔出来,丢到一旁放器具的篮子里。
想是动作太粗鲁,伤着皮肉,周良忍不住惨叫一声:“啊——”
我观他面色惨白,冷汗淋漓,青筋四起,应该很痛罢,竟还能忍住不吭声,委实是皮实。若要这般耗下去,还指不定得折腾多久。
于是我问顾林:“顾林,这些人都是经过常年训练的,对疼痛不太敏感,受了再重的伤也能忍住,不知你身上带了什么能让人恢复痛觉的药没有?”
顾林看了我一眼,随即开始翻衣襟和袖子,倒腾出一堆瓶瓶罐罐来,最后挑出一个不起眼的蓝釉瓶子给我。
“喏,就是这个,有些人受伤后四肢麻木,无法动弹,公子就会给他吃这个,让他神经敏感有助恢复。”
我接过来,看了看,随即丢给谢泉,“用吧。”
我耐心素来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