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流觞宴这茬就这么过去了,却没想到,次日一早,我便被阿娆揪了起来。
一把冰凉的帕子被她粗鲁地糊在我脸,惊得我睡意全无。
“快点洗漱梳妆,别耽误了时辰。”
我不情不愿地接了帕子净完面,见她翻着衣裳,不由疑惑道:“这么着急叫我起床,是要做什么去?”
“自然是参加流觞宴。”
阿娆将一套衣裙丢给我,道:“你自己换衣裳,我给你配首饰。”
一听又是流觞宴,我直接滚回了床,“我不去,那些劳什子宴会我可不想去,更何况安晚这次一看就没安好心,去了岂不是送去给她欺负?我又不傻。”
“少主!”
阿娆见我劝不动,有些急了,“你平日不是最要强了么,如今这安晚都爬到你头来作威作福了,难道你就没半点紧迫感?”
我道:“我是争强好胜没错,可这也要看是什么事啊,你说要是武林大会什么的让我去争一争名头倒也罢了,这种几个女人勾心斗角无聊至极的事我才不想去掺和呢。”
阿娆轻哼,“少主不想去,我可还想去呢。你以为让炎卫瞒着我,我就不知道元明霁和章元英那点事了吗?今日元明霁和章元英也会去赴宴,我倒要看看他们二人究竟是怎么回事。”
闻言,我不禁皱了皱眉,“你都知道了?”
阿娆道:“能不知道么,赤云当时在墙头蹲了那么久,一看便不对劲。少主从不避讳我什么事,却忽然有消息瞒我那样紧,我一查便知道了。”
我无奈道:“真不知道该说你傻还是该夸你聪慧了。”
阿娆道:“那就别说话了,快换衣裳,我给你梳妆。”
我左思右想,还是觉得此事不太妥当,便道:“阿娆,你真要见元明霁也该是他自己来寻你,而不是你这样去找他,你随我赴宴,在别人眼里是丫鬟,若与元明霁私下会面让人瞧见,可不太好。”
阿娆垂了眉眼,低声道:“少主放心,我省得的,此去也不是为了见元明霁,只是想看看他们之间究竟是怎么个情况而已。”
“罢了罢了,要去就去吧,你想做什么都好,我也拦不住你。”左右护好你就是了。
见她一副伤心的模样,我轻叹一声,从床爬起来,捡回先前阿娆给我的衣裳准备穿,却发现是一套月白色的长裙,不由得有些嫌弃:“为何挑这样的颜色?要白不白,要蓝不蓝的,看起来寡淡无味,我要穿红色的衣裳。”
“DìDū规矩多,还是别穿红色了。”阿娆道:“而且今日青阳王也穿月白色的衣裳呢,正好相配。”
我一边换衣裳一边道:“谁要和他相配了。”
为了与衣裳颜色相搭,今日的妆容也得浅淡,挽了个简单的发髻,簪了几支素簪子,打扮得像个文雅的闺秀,以防万一,我还是把那两把破月弯刀别在了发间。
临出门,我不放心地叮嘱道:“阿娆,你行事还是要小心一些,跟着灼红,她怎么做你就怎么做,莫要逾矩,落人口舌。你是知道我的脾气的,若是你受了欺负,我可不保证能管得住自己。”
倘若有人当着我的面找阿娆的茬,我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忍的,到时候撕破了脸皮或是动起手来,那群女人可没人打得过我,万一我一个没忍住闹出人命来,可就不是什么小事了。
阿娆道:“我就是去凑个热闹,一定乖乖的,绝不惹是生非,还不行么?”
我盯着她的脸看了看,道:“要不你还是再涂黑点罢,眼睛这里画丑些,别让人瞧了去,打扮得这么好看出去晃悠,我一点都不放心。万一有登徒浪子想打你的注意怎么办?”
阿娆无奈道:“我都这样了,你怎么还不放心?别说了,快走吧,青阳王都等你好久了。”
二人走到别宫门口,果见青筠同样穿了一袭月白色衣衫,正站在马车前候着,蔺若衍和灼红规规矩矩站在他身侧。远远望去,只觉少年身姿挺拔,眉目如画。
青筠换了身衣裳,气质看起来也与往常有些不同。顾清风一袭蓝衣是温润如玉,让人如沐春风,可青筠这一身月白衣裳却让他看起来比平时更冷三分。
了马车后,我叹道:“素日看你穿一袭紫衣,只觉尊贵非常,让人不敢亵渎,如今换个衣裳,倒觉得有些清冷,跟初秋的月似的,让人心生寒意。”
青筠朝我浅浅一笑,“不好看?”
这一笑,冷意褪去七分,眼底只余一片柔情,该死的迷人,我没出息的咽了咽口水,道:“好看。”
青筠显然对此十分满意,凤眸中漾起一片涟漪,像要把我吸进去似的,“黎儿喜欢就好。”
我怕自己再看下去,才坚定下来的心又要动摇了,于是抬手捂住了他那双勾人的凤眼,一本正经【】地道:“如今外面都在传你和安晚的流言,今日宴席又是她做东,去的人定是不少,待会儿你行为举止都注意些。
你先前摆着一副冷脸人家都喜欢你喜欢得不得了,你若是再对她笑一笑,她指不定当场就要说嫁给你呢,到时候没澄清,反倒越描越黑了。”
青筠将我的手摘下来,应的十分干脆,“好,都听黎儿的。”
见他如此,我有种拳头砸到棉花的感觉,便转了话头:“按理说安晚是最不乐意见到我的,今日却还是邀请了我,说明这流觞宴并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我总觉得是个圈套。”
青筠道:“安晚是公主,她的邀请别人一般不会推拒,今日来的都是京城有名的夫人小姐,当然,也有男宾。那些夫人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其中有些人品阶比你高,我不可能时时刻刻在你身边,你自己交际时多注意些,莫要着了道。”
我点头应道,“知道了,我自有分寸。”
不多时,蔺若衍道:“王爷,王妃,公主府到了。”
“公主府?”我疑惑道:“你不是说安晚住在皇宫么,为何还会有座公主府?”
青筠解释道:“这座公主府是当年先帝为安晚的母亲所建,安晚虽然多数时间在宫里,但这也算是她的宅邸,会在这里设宴也不奇怪。毕竟皇宫重地,不是这些人想去就能去的,在这里宴请要省事得多。”
“原来如此。”我点点头,道:“那我们走吧,去会一会这个安晚公主,看看她今日到底要耍什么把戏。”
青筠执起我的手,与我一同下了马车。
我们来得不算早,门口已经停了几辆马车了,只是未见着人,想必主人已经进了府内。
门口接引的小厮接了请帖,立刻恭恭敬敬地领着我们往内走。应是有人传了消息给安晚,没走几步,安晚便亲自带人迎了出来。
她走近后朝青筠笑道:“青哥哥来了?快这边请,方才安晚还在想哥哥会不会来,谁知这么早就到了。”
青筠点点头,并不说话,神情有些冷淡。安晚也不在意,依旧自顾自介绍着今日赴宴的宾客。
她这一口一个“哥哥”倒是叫的亲热,却浑然不把我这个“嫂嫂”放在眼里,明摆着就是要晾着我,让我尴尬。只怕今日这所谓的流觞宴,便是安晚跟我的“战场”了。
虽说我不至于幼稚到跟安晚玩这些小把戏,可她这般明目张胆地让我难堪,我也是我不能忍的。于是我主动挽了青筠的手,挨得他更近了些,并且朝着安晚扯出一个得意的笑容来。
青筠偏头看了我一眼,眸中闪过一抹笑意,并未说什么。
谁知安晚却并没有表现出什么,继续笑着朝青筠道:“安晚记得青哥哥最喜欢葡萄酒,今日特地让人备了等的葡萄酒,还搜罗了几套琉璃盏,希望哥哥喜欢。”
啧,这样都还不生气,看来今天她是设了什么大计呢。
按七夕时安晚的表现来看,她绝不是什么大度的人,至少在关于青筠的事不会大度。当时青筠仅仅是给我剥虾她就忍不了了,今日我与青筠如此亲密,她竟然半点表示都没有,委实不正常。
不知为何,我竟生出了几分不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