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府整体比别宫略小一些,但却十分气派,一墙一瓦都似乎泛着亮光似的,让人觉得奢豪。
进了那道朱红色大门,入眼便是各种名贵的花卉,光是牡丹和海棠就有十余种,不过,这时候开得最艳的反倒是菊花。
一朵朵金丝菊舒展着花瓣,或拳或舒,各有姿态,看来只觉富贵非常。此刻宴会还未开始,不少女子正在院中结伴赏花,见着我们过来连忙行礼。
安晚笑道:“几位姑娘不必多礼,宴会马就开始了,还是随我们一同往后院去吧。”
那几个姑娘连声应了,跟着我们一同往后走去。
走了一会儿,过了个拱门,这才到举办流觞宴的地方。
院子里栽着一大片葱郁的紫竹。当然,流觞宴流觞宴,自是流觞曲水以作乐,那就非得有水不可,竹林里隐着一条人为开凿出来的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岸势如犬牙一般相互交错,一看便是十分合适举办流觞宴的地方。
此刻虽正值盛夏,但紫竹枝叶繁茂,挡去了灼灼烈日,又有清水带来几分凉气,院中不仅不热,走进来竟还有些寒凉,确是个避暑的好地方。
除了竹林和曲水构建巧妙,院中的假山和小池也布置得十分精致。曲水旁,竹林下,立着一片片青灰色的崎岖石山,面生着几株翠绿的建兰,此刻正值花季,淡绿色的兰花如蝴蝶般停在枝头,仿佛下一刻便要振翅飞走似的。
此刻已经有的人在曲水旁设的案几坐下了,有的在林中闲逛,有的则与几个好友坐在一处闲谈。
正如青筠所说,来的人不止有年轻的姑娘和公子,还有不少是妇人打扮的。我粗粗往人群中扫了一眼,倒还真发现了章元英的身影,她此刻正与一个衣着亮丽的女子说着什么,并未发现我们。
这时,安晚朝我笑道:“青阳王妃想必未曾参加过流觞宴吧?这流觞宴其实就是赴宴之人临溪而坐,桌备笔墨纸砚,乘着美酒的羽觞从游放入水中,若是在谁的面前打转或停下,那人便要饮酒,然后赋诗一首,若作不成,便罚酒三觥。
这个紫竹林也是我特意为了流觞宴建造的,本来只有三月初三巳日举行祓禊(fu xi)仪式后才会举办流觞宴,可想着天气炎热,王妃又不曾参加过,便起了这个心思。不知王妃觉得如何?”
方才没几个人在身边,她连看都懒得看我一眼,如今到了众人面前,倒是开始做样子了。哼,好像做戏谁还不会了似的。
我捏着得体的笑容回道:“公主有心了,说起来,本王妃倒真是未曾参加过流觞宴呢,今日倒是托了公主的福。”
安晚道:“王妃这是说得哪里话?安晚先前还担心王妃会不来呢,只希望今日王妃能尽兴才好。”
说话间,已经到了曲水旁,众人朝我们见过礼,安晚便亲自领着我们到了两张空置的席位旁,朝青筠道:“青哥哥,你们坐这里吧?”
“不必。”青筠道:“我与黎儿坐在一处便是。”
安晚笑意未减,“这样也好,想必青哥哥也是担心王妃第一次参加流觞宴不懂宴会的规矩罢。”
说完,她便让人将两个席位并在一起,桌的笔墨纸砚也撤下了一套。
她这话不就是想说我没见过世面,自己一个人坐会出丑么?
我淡笑,只当做没有听懂。
竟然连青筠这样做,她都没有表现出半分不悦,看来,安晚是真的在算计什么。还是小心些罢。
我们这一段算是中游,下都还有不少人坐着,但位置都隔的比较远,而安晚就在游的地方。我仔细看了看,在下游的位置发现了元明霁。
他正好也在看着我这边,想必是发现了阿娆,而那章元英就坐在他不远处,此刻正与身边的丫鬟说着什么。
我想了想,道:“阿娆,你让个人去盯着章元英那个丫鬟,安晚的动向也注意些,我总觉得今日会不太顺利。”
阿娆点点头,悄然退了下去。
大家都入座后,不多时,宴会便开始了。琴声渐起,一杯杯酒被放入了水里,慢慢往下飘着。
木制羽觞很轻,水流也很缓,顺水而下时并不会沉底或是让溪水溅到杯子里。
这条小溪又长又狭,两岸的石头崎岖不平,形成了不少小水窝,若是杯子靠近水窝,便转不出去了。
第一杯酒停在了一个公子面前。
旁人见状,起哄道:“刘公子好气运,这第一杯竟然被您给得了!”
刘公子哈哈大笑,让身边的仆人取了酒杯来,一饮而尽,赞到:“好酒!那刘某便提一首咏酒的诗!”
说完,他提笔蘸墨,开始写诗。
“人间何处难忘酒,迟迟夏日群花秀。红紫斗芳菲,满园佳友同。
春光能几许,多少闲风雨。一盏此时疏,非痴即是愚。”
甫一写完,便有下人收了,在册记载好,然后从游开始传看。
有人打趣道:“刘公子这诗是不错,可周【】围哪有群花,哪有红紫呀,哈哈哈。”
那刘公子也不恼,抬手笑道:“见笑见笑。”
很快,第二盏第三盏便下来了,我直觉不好,果不其然,第三盏便落在了我面前。
灼红弯腰取了来,我欲饮,青筠却拿了过去,道:“我来。”
旁边有人笑道:“青阳王可这边是疼爱王妃,这不过是一杯清酒罢了,不会醉人的,便是姑娘喝了也没什么要紧!”
青筠但笑不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提笔写道:“绣面芙蓉一笑开,斜飞宝鸭衬香腮,眼波才动被人猜。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写完,照例是开始传看,只是这首诗写得有些缠绵,把闺阁女子私会情人并且再约相见的场景描绘得栩栩如生,让人一看便会联想起我与青筠来。
果不其然,传了没一会儿,投向我们的目光便多了起来。
我朝青筠咬牙道:“你写个什么不好,写这样的诗?平白惹人误会!”
青筠笑道:“你是我的王妃,有什么误不误会的。”
“……行吧。”
本以为我们是“运气好”,这么多人,才三杯便得了一次,可第四杯竟然也停在了我面前。
青筠照例饮了,写道:“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迢迢暗度。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忍顾鹊桥归路!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七夕刚过,些这样的诗倒是没什么,只是我与青筠毕竟是新婚,日日处在一起,倒有些不应景。
果然,一经传看便有人说起了这点。
青筠道:“平日本王政务繁忙,并没有多少时间陪着黎儿,往后还要巡查各郡县,自是不能常常在一处的,突然生了这般感叹而已。”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起来。
接下来的几轮里,安晚自己也喝了一杯,不少人都写了诗词出来,只有少数一时想不起的,才被罚了酒。
宴会进行到一半,有人提议作诗不成可以表演才艺,大家欣然接受。可渐渐的,停在我们面前的酒杯多了起来,基本隔三五杯便有一杯在我们面前,虽然喝的最多的并不是青筠,但我发现,他喝的酒却大部分都是葡萄酒。
这葡萄酒香醇甘甜,后劲却大,连喝了四五杯,青筠的脸渐渐泛起了红晕。
见青筠又喝了一杯,我低声问道:“你还坚持得住么?不如我来喝,你作诗便是。”
青筠摇摇头,“无妨,哪有让妻子挡酒的道理。”
我抬头看了一眼安晚,只见她正与人谈笑,好像一点都不关心这边似的,也不知道打得是什么主意,可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好在阿娆回来说,已经吩咐下去了,有异动会及时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