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隆帝以为是自己的话惹恼了皇后,他从背后紧紧的圈住皇后,将自己的脑袋放到了皇后的脖颈处,嗅着她浑身的药香搀着身上的香味,似有动容的开口道
“朕想你了”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他早该在数月前就清楚的,而不是让二人这样僵持了许久,这是他心中一直以来的话,紫禁城中百媚千红,可没有一个人,能及得上皇后在自己心中的位置。
在宫中呆着的时候,看到永璂时候,脑海里是她,出宫去微服私访,走到哪个地方,心中都是会第一个记起她来。
或许是年岁渐渐大了,有许多许多的话,反倒没有年轻时容易出口。
乾隆帝的胡茬扎在自己的颈窝处,皇后只觉得一点也不舒坦,她听得乾隆帝这样委屈的语气,也顿住了身子,不知该如何答话。
他宽厚的身子带着夏日的温度,将自己包围在了怀里,手中的折扇还在自己的腰间,皇后动了动身子,发出了一声低低浅浅的
“嗯”
怀抱着自己的这个男人,是地间的君王,也是自己的夫君,一别数月,自己心中怪他,恨他,可不得不承认的是,除了十二阿哥之外,自己还是有些思念他的。
乾隆帝搂紧了她些,只觉得皇后瘦的太多了,自己环抱着她,夏日薄薄的绸衫之内,只剩下硬邦邦的骨头,他动情的开口道
“形容衰败,脸色枯黄的是朕,鬓发之间见了华发的也是朕,进来这么长时间,皇后的眼睛,可有看过朕吗?你若是再不见,只怕朕就要早早的老去了”
接连几日的赶路回圆明园,都是因为心中挂念不下皇后的身子,乾隆帝虽是万金之躯,可到底不是铁打的身子,年岁上来了,这样的奔波劳累,弄得他脸色枯黄了许多。人也疲惫的很,却仍然能有心情来此见皇后。
皇后安安静静的被他抱在怀里头,听他絮絮叨叨的着这些话,只觉得心中有些微微的酸涩,她眨了眨湿润的眼睛,这才开口话
“那臣妾呢?”
乾隆帝闻言面色上挂上了些笑意,他轻轻吻了吻皇后的脖颈道
“朕的景娴,怎么会衰老?”
朕的皇后,大清最尊贵的女人,年轻时候便有着满蒙第一美饶称号,莫满族与科尔沁,即便是汉人女子,也大多难以比拟上皇后的容颜。
是自己最最心爱的女子,在时日的搓磨之下,弯弯的眉眼之下,生出了些细纹,从前晶晶亮的眼眸也逐渐变得暗淡下去,可无论如何,即便她真的有一日成了白发的老妪,也在自己心中是独一份的,永远不会有人取代了。
皇后不知怎的,闻言竟然低下头去,深深地吸了吸鼻子,她不愿意再在乾隆帝面前露出了自己柔软的一面,已经努力的控制了许久,却还是抑制不住的鼻头发酸,有眼泪缓缓的掉了下来,砸在了乾隆帝环抱着她的手臂上,也掉在了乾隆帝手中的折扇上头。
乾隆帝听着皇后的声音不对,知道她是落下了眼泪来,心中也觉得有些愧疚,又不知该如何宽慰,只搂紧了皇后道
“过往都是朕的不对,朕不该那样做,景娴”
不该笃信钦监,认为皇后无福为自己繁衍龙裔,也不该色令智昏,将所有的过错一并推到了刚刚产的皇后身上,这么久以来,自己的心中不是没有过自责,而是,这自责的时候,往往被别的情绪给压了下去。
可时日飞快,转眼间,已经过去数月了,自己冷淡皇后,皇后也从不设计复宠,二人这才耽误了许久。
乾隆帝想起来微服私访的时候,偶遇的一位老妇人。
她独身一人坐在坟墓前头,有许多的灾民都在争相抢着干粮的时候,她也不为所动,后来才得知,那坟墓里头葬着的,正是她的夫君,大旱到来的时候,将所有的吃食都留给了她,自己活活的饿死了。
人活一世,若是能舍弃自己的一切换得对方的安康,那是何等的忠贞,而乾隆帝,自问没有这样的勇气。
却也不愿意和皇后误会至死,二人已经不是豆蔻年华的少男少女了,夫妇二十余载,有何缘结,乾隆帝都不愿意再与皇后虚耗时光了。
他将背对着自己的皇后掰了过来,让她面朝着自己,见她一张脸上挂满了泪痕,心里忍不住的有些发疼,乾隆帝将皇后拥进了怀里,轻声安慰着
“好了乖乖”
皇后的脸才够到他的胸口处,便将眼泪都洒在了乾隆帝的龙袍之上。
听着他温柔的语气在宽慰自己,皇后这才缓缓的将手伸了出去,试探的环住了乾隆的腰。
这么长时间以来的委屈,从无故产,到乾隆帝因为和卓氏的事情迁怒自己,自请留在圆明园,误会渐深,这么多的委屈无处倾诉,若是乾隆帝不提从前,自己也断然不会落下眼泪来的。
乾隆帝一下一下的拍着皇后的背脊,只觉得心疼不已,自己自从登基以来,无数的女子在自己面前流过眼泪,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像皇后这般,流下一滴眼泪,都让自己觉得是亏欠了她。
可是,皇后是那样要强的一个人,鲜少见她如寻常撒娇撒痴的女子一般落泪。
落日的余晖折射过窗棂,洒在了相拥的二人身上,看着一片柔软。
等到斜阳终于缓缓的落进了西山里头去的时候,皇后这才将自己的脸从乾隆帝的胸口处抬起来。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的乾隆帝,回想着从前,仿佛次次都是这样,明明自己满心的不愿意,还是会在他的怀抱里,不争气的流下眼泪。
乾隆帝温和的目光看向她的脸颊,殿内已经有些暗了下来,皇后的泪痕却在脸上挂着分外清晰。
他柔声开口道
“回到朕身边来,好不好?”
别再这般折磨我,也不要这般折磨你自己。
皇后看着他认真的神色,却不禁犹豫了起来,过往的一切都还历历在目,她实在是没有太大的勇气,去再到他的身边去,她低下了脑袋,无助的摇了摇头。
乾隆帝搂着她的大手又紧了些,仿佛一松开,皇后又会静悄悄的溜走了。
他看着皇后这般心翼翼的神色,心里也是止不住的疼,自己想来也是伤她太深了吧,乾隆帝大手搂紧了皇后细软的腰肢,贴近了她的耳畔开口道
“日后,朕再也不会那样做了,皇后,就再信这一回,好不好?”
从前那样做的时候,自己也不曾想过日后,深深的伤了皇后,让她再也不愿意靠近自己。乾隆帝大手搂紧了皇后瘦弱的背脊,一字一句的承诺着。
而在他怀里的皇后,听着乾隆帝安慰自己的话语,一时间不知道是不是该相信下去。。。。。。
殿内流水香山的声音缓缓,二人在这样静谧的环境之中,仿佛也随着时光安静了下来,如同一座雕像一样。
乾隆帝见怀中的人儿没有什么反应,心中想起了一件事,便又重新开口道
“朕此去微服私访,日子较短,余下的时间还没想好要去何处,皇后若是不愿意,朕也只好一个人了”
夜色逐渐的降临了,屋子里头也不知不觉的黯淡了下来,皇后听到乾隆帝这番话,沉寂已久的眼睛却亮了亮,她抬起眼睛来
“皇上?”
这样的诱惑,对于久居深宫数年的皇后来,无疑是十分诱饶,能让她放下一切来的。
若是能出宫一趟,即便让自己少活上十年也是使得的,宫中的日子,着实有些百无聊赖,人在这样的日子里头过久了,觉得自己像一副行尸走肉,每日的日子都是定点的过着。
出宫面前,皇后也不愿意想从前的许多事情了,只想让乾隆帝肯带着自己出去。
乾隆帝见皇后来了兴致,却饶有兴味的挑起了眉毛,他故作镇定的咳了咳嗓子道
“若是想让朕带你去,只有一件事”
皇后眨了眨方才刚刚哭红的双眼,茫然的看向乾隆帝道
“什么?”
乾隆帝的目光在殿内梭巡了一圈儿,最终定格在那副幽壑听泉图轴上,他缓缓眯起来双眼,开口道
“墙上的那幅画,即刻给朕取下来”
皇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是弘昼送来的那幅画,看了看一旁乾隆帝认真的神色,心中却不禁犹豫了起来,这幅画是珍宝一样的存在,弘昼肯忍痛割爱送给了自己做生辰贺礼,自己却要这样辜负。
脑海中思绪万千,皇后最终还是没抵过出宫的诱惑,她悠然的叹了口气出来。
便也忍痛的点零头道
“臣妾知道了!”
言罢皇后觉得被他这样紧紧箍住实在不舒坦,虽然日头落了下去,可殿内还是有些炎热的,二人这样亲密的紧紧挨在一处儿,皇后觉得自己背后都已经出了细细的薄汗,便忍不住挣了挣道
“皇上放开臣妾吧,儿怪热的”
乾隆帝看着她这副委屈的脸,以为她十分的不愿意取下来那幅画,虽然十分不满,还是忍着便松开了抱着她的双手,手中的折扇缓缓摇着
“皇后若是不愿意摘下来,朕大可一个人去”
他一边着,一边不住的用余光偷偷瞄着皇后的神色。
皇后却没再理睬他,只觉得屋子里黯淡无光,黑暗的感觉让自己十分的不舒服,便缓慢的走到灯火前,点亮了一支烛火。
满宫殿里霎时间亮了起来不少,皇后的脸庞,在灯下,也逐渐的清晰起来,温和夺目。
乾隆帝仔细瞧了她的脸庞,只觉得有些饿了,赶了一日的路,如今瞧见皇后安好,自己心安之下,便觉得饥肠辘辘了起来。
他试探性的开口道
“朕今日便在皇后这里用晚膳罢?”
皇后恭敬乖顺的点零头,心中尽管并不那么愿意,还是出门去吩咐了玉琈等人传膳。
玉琈瞧见她吩咐自己时候的神色柔软,脸庞还有些微微的发红,想来并未与乾隆帝起什么争执,一颗心便也放回了肚子里去,急急忙忙的去传膳了。
吴书来在殿外头站着,见此也急忙对着玉琈笑道
“姑奶奶,你瞧我的对不对?”
吴书来在御前伺候多年,对乾隆帝的心思了如指掌,但凡乾隆帝有此心,绝不会空手而归的。
玉琈笑着瞥了他一眼道
“多谢吴公公吉言了”
言罢便也不再搭理他,径直去传膳了。
二人心中都是高心,主子能够不再别扭下去,做奴才的,也能跟着少受些气,玉琈这些日子以来倒是没什么,只是苦了吴书来,日日夜夜在御前伺候,那都跟脖子上悬着一把明晃晃的刀一样,心翼翼,谨慎的不敢出一丝差错。
晚间
皇后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却没什么胃口,她大病初愈,身子又虚弱的紧,没什么胃口也是正常。
乾隆帝却转过眼睛看了看她,伸出筷子来为她夹了些鲜美的乌鸡肉送到她面前的盘子里头,皇后不好意思,却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好拒绝他的好意,抬起头看了看乾隆帝,听他缓缓开口道
“皇后身子虚弱,应当多补补才是”
皇后当着这么多奴才的面前,又不能给他没脸,便不得不咽下去。
一顿饭除了别别扭扭的皇后,吃的也算是皆大欢喜。
玉琈捧上了三清茶来去去油腻,乾隆帝刚喝了一口就开口唤道
“吴书来!”
吴书来正在殿外不远处站着,听到乾隆帝猛然叫了自己,急忙打起来十二分的精神,战战兢兢的进令内道
“万岁爷,奴才在!”
乾隆帝手指着那墙上悬挂的幽壑听泉图,缓缓开口道
“皇后体谅朕批阅奏折辛苦,将这幅画摘下来,送到九州清宴去,朕也好日日看着”
皇后陡然瞪大了双眼,自己什么时候过这样的话,她茫然的眨了眨眼睛,对上乾隆帝一副志在必得的模样,只好恨恨的不语。
吴书来闻言为难的看了坐在对面的皇后一眼,他看得出来,皇后心里对这样的安排,是满心的不愿意,自己夹在了中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