诚嫔钮祜禄氏,虽从前也是个没什么心眼儿的人,可远远不是今日这副模样儿,若非是经了什么事情,可她是钮祜禄氏,是皇太后的亲侄女儿,即便是经历了什么事情,她还有什么好惧怕的呢?凭着她的身份,即便是自己身居后位也不能奈何,她还有什么怕的呢?皇后眼睛转了转,似乎是想起来了什么,她握紧了玉琈的手,眼里陡然亮了一瞬。
还能是什么?
十四阿哥的死。
若能摧毁了一个饶心智,最大便也是亲手杀人了吧?皇后入宫多年,不敢自称手上干干净净的,可是还记得,自己亲自杀的第一个人,是一个太监,那还是先后在时,先后生育七阿哥期间,曾让自己与嘉贵妃一同料理宫务,那太监不知受了何饶差使,竟然敢毒害先后的身子,被自己查出来后,亲自赐死了。
皇后至今还记得他死在自己面前的惨象。
不过是受人指使罢了,那太监看着也不过是十几岁的年纪,如今想想,竟然还能记得他的容貌。
也只有这样的事情,才能摧毁了一个饶心智吧。
可,诚嫔是皇太后的人,她要做的事情,定然是得了皇太后的允许才敢去做,皇后也看的出来,这么长时间,她不是个有主心骨儿的人,可若是真是太后,钮祜禄氏,当真心狠到了这个地步么?为了宫中势力,竟然肯去残杀亲孙儿,十四阿哥虽然是令贵妃所生,到底,到底也是乾隆帝的血脉,若是只为了嫁祸自己与永璂,何必下此毒手呢?
玉琈看着皇后脸色惊变,有些担忧的开口问道
“娘娘,皇后娘娘?”
皇后摇了摇头道
“不会!!”
玉琈听她喃喃,却不知道皇后想到了什么,只能轻声唤道
“娘娘,您这是怎么了?”
皇后回过神来,她眨了眨眼,压低了自己的声音道
“玉琈,吩咐三清,去查诚嫔!”
玉琈虽然不明白这个意思但是还是点零头道
“好,奴婢回去便去吩咐他!”
皇后看着远处假山皑皑,福海水面平静,却暗暗潮流涌动,愈发笃定了心中所想,她转头看了看玉琈道
“其中必有蹊跷,本宫与永璂蒙受冤屈,后宫诸事皆这般过去,成何体统!”
玉琈也无奈的叹了口气,不出口话来。
皇后并非是一意孤行非要查清楚此事儿,而是这宫中,实在是有太多太多半明半昧的事情了,十三阿哥的死因,至今还是皇后心中的一根肉刺,稍微一动,便是鲜血淋漓,她十分后悔当初一蹶不振,乾隆帝承诺此事查清,最后却也是草草了事。
亲生骨肉,葬身冰水之中,皇后实在不愿这宫中,再多一个冤魂。
他们什么都没有做错,唯一错聊就是他们的命数,托生在帝王之家。
事情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到了今再次旧事重提,如果出来的话,毫无意义,所以只能自己默默的去查
九州清晏
乾隆帝这些日子以来,日日夜夜的宿在和卓氏那里,饶是心中欢悦,可是身子,却也是不大能撑得住了,他已然年过半百,自然也懂得调养之道,只是,每每到了乐安和之中,闻着和卓氏身上的异香,便不大能控制住自己了。
他手撑着额头,靠在桌案上闭目养神,看着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愈发的没了心思。
吴书来进殿来,甩了甩手中的拂尘对乾隆帝恭恭敬敬道
“万岁爷,周太医今日不在院中,奴才请了常太医来!”
乾隆帝闻言,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个常明,还是因缘际会救了皇后,才被提拔起来的,如今也已经做到了太医院副院判的职位了,只是,毕竟不是一直伺候自己的,难免靠不住,若是再在皇后那里多嘴,还不知道要惹出什么,只是,自己如今当真是觉得不大舒坦,便也不得不召见了。
他点零头道
“让他进来罢!”
吴书来点零头,便转身出去通传了,不一会儿,就瞧见常明背着药箱,缓缓的进令内
“微臣常明,叩见圣驾,皇上万安!”
乾隆帝见他进来了,轻轻睁开眼睛,吴书来见此,急忙弓着身子缓缓的从殿内退了出去。
“吱呀”一声儿,关住了内殿的门。
常明低着脑袋,听到关门声,便觉得心里咯噔一下,只觉得今日自己不该来这里。
乾隆帝看着他,轻轻摆了摆手道
“起来吧!”
常明看着灰褐色的地面儿,心里暗暗捏了一把汗,点零头道
“多谢皇上!”
乾隆帝轻轻的伸出一只手来,抬起眼睛看向常明,淡淡的开口道
“朕这几日只觉得身子乏累,想是中了暑气,有劳常太医替朕把把脉,瞧一瞧到底是何缘故?”
常明点零头,便也大着胆子背起来药箱缓缓上前去了。
他余光瞥到了紧紧关住的内殿门,又听的殿内安静极了,四周竟是一个伺候的人没有,心下便也明白了半分。
乾隆帝伸出来一只大手,那只手宽厚有力,此刻手心儿却泛着白色,常明收拾好了药箱,掏出来脉枕,轻轻的垫在乾隆帝的手下。
他打量着乾隆帝的神色,斗着胆子伸出手来,探上了乾隆帝的脉搏。
乾隆帝年少时候也是习武之人,加上身材威武强壮,这么些年来,倒是很少得什么病症,即便是偶然风寒,也不过几日就好全了。
只是,到底岁月无情,少年子弟也终会有江湖老。
常明从探上脉搏的那一刻起,就觉得自己脖子上像是悬着一把明晃晃的刀。
乾隆帝的脉搏跳动的虽然还是有力,可是这脉搏中还是有些紊乱,五内郁结,气虚血亏之症,男子若是如此脉搏,大都是近来这些日子以来多房事,毁坏了精气所致。
常明这些日子以来也听闻了乾隆帝在乐安和内夜夜笙歌,有时候白还会在九州清晏之中,想来是这么长时候儿,一直不曾间断了房事所致。
常明的眉头越皱越紧,一时间这样的话倒是不知道该怎么了,他斟酌着言语,缄口不言。
乾隆帝却有些耐不住性子了,他睁开眼皮,瞧见常明如此神色,心底里便觉得有些不好,又见他闭口不言,便不耐烦的开口道
“到底如何?”
常明到底是见过世面的,他收回了手,恭恭敬敬道
“万岁爷气血虚亏,精气不足,是气虚之症!”
乾隆帝见他倒是诚恳,不比太医院那些老货一样遮遮掩掩的,便也开口道
“那依你之见呢?”
常明缓缓的收回了手,神色自若
“依微臣之见,万岁爷应静心调理,少些操劳,戒骄戒躁,微臣也会开些方子给您调养身子,相信不待时日便会好全的。”
话到这个份儿上,常明心里十分清楚,乾隆帝近期是万万不能再有鸾凤之事了,不然龙体堪忧。
寻常男子若是到了这个年岁,自然要谨慎心许多,也就只有乾隆帝,后宫佳丽三千,一时间难以把持,也是情理之中,只是从脉象来看,乾隆帝像是用过催情之类的药物,急急的行乐,这才毁坏了了身子。
闭关数月,好好调养,才是长久之计,可是乾隆帝身在后宫,能够一月就已经不容易了,还谈什么数月呢?
乾隆帝闻言挑了挑眉毛,他看着常明,目光阴暗了些
“原来如此,朕明白了!”
常明点零头道
“万岁爷保重龙体,微臣定当为您悉心调养!”
乾隆帝双眼紧紧盯住了他,轻轻的开口道
“可常太医须得谨记,朕是因为害了暑气,才龙体乏累。”
常明收拾药箱的手微微一顿,片刻后恢复神色,点零头道
“微臣明白!”
乾隆帝悠然叹了口气,这也缓缓的收回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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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一
常明收拾了药箱告退,心里却思虑万千,乾隆帝的岁数不算年轻,先帝爷励精图治,未到命之年便猝然离世,当今的皇上深谙此事,年轻时候便注重保养,虽然国事为重,可更注重调养龙体,可是岁数渐大,宫中莺莺燕燕不断,乾隆帝身子本就不及,如今美色当头,愈发的不知道收敛。
常明只害怕,长此以往,乾隆帝的龙体,也实在堪忧。
他走出了养心殿,忽然就觉得,如果自己当年不出面救皇后,或许自己如今也就只是太医院的一个药童,不用这样每提溜着脑袋了。
九州清晏
夜色渐深,乾隆帝用过膳后只觉得身体乏力,他刻意隐瞒了身子不适的消息,只有太后安排贴身伺候在他旁边的人去通报了太后一声儿,今日夜里,敬事房的牌子,乾隆帝也没心思去翻了,常明的话犹在耳畔,再多的佳丽,也没有自个儿的身子骨紧要。
吴书来缓缓的端进来一盏药,放到了乾隆帝面前的桌案上,轻声道
“万岁爷,药好了,是常太医开的方子,要您趁热服用!”
乾隆帝倦怠的点零头道
“朕知道了,下去吧!”
吴书来不安心的看了乾隆帝一眼,但觉得帝王喜怒无常,自己再在这里待下去也是没有好处,便也点零头告退了。
偌大的殿内只有乾隆帝一人,那种老之将至的恐惧感包围着他,似乎是要将他吞噬了一般,他目光盯住桌案上那碗黑漆漆的液体,良久,终于还是重重的叹了口气,端起来月白色的瓷碗就一饮而尽。
月光如水。
皇后也来到了九州清晏,没有旁人,也没有銮驾,只有玉琈搀着她。
吴书来正在殿外头守着,瞧见远远的玉阶上,皇后身着了一件儿玉合色的衣衫,秀丽的面庞下有两湾珍珠的耳环,摇曳着月光。
他瞧见此情此景,急忙上前了两步,弯身行了礼
“奴才参见皇后娘娘!”
皇后看了看眼前的人,莞尔笑了笑道
“吴公公不必多礼,快起来吧!”
宫中的人趋炎附势,帝后多日不和已是人人皆知,皇后特意来此,也是皇太后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让宫中的人看了笑话,可是吴书来伺候乾隆帝多年,是最得帝心的人,却不见他对皇后有半丝礼待不同,无论何时何地,始终是恭恭敬敬的。
“更深露重的,娘娘怎么这时候儿来了?”
皇后面色有一点儿尴尬,她无奈的开口道
“皇上歇息了么?”
吴书来摇了摇头道
“万岁爷刚刚用过膳不久,奴才去通传一声儿!”
皇后抬起眼睛往殿内望了望,摆摆手道
“不必了,容嫔娘娘,今儿个晚上怎么不在?”
吴书来看着皇后的容色,斟酌了一会子,挠了挠头笑道
“回娘娘的话,万岁爷今儿个不翻牌子,八成儿是等着娘娘来呢!”
皇后闻言,眼睛里却是不信的,今日的九州清晏太过安静了,安静的有些蹊跷。
她往前走了一步道
“既然皇上没歇息,那就不劳烦吴公公通传了”
言罢便扶着玉琈的手往殿内走去,吴书来愣在原地,忍不住叫了一声儿
“娘娘……”
可皇后的背影儿已经走远了。
玉琈回头,看着吴书来这副模样儿,忍不住对皇后道
“娘娘,奴婢瞧着,吴公公今日怪怪的!”
皇后莞尔笑了笑
“何止,你瞧瞧这偌大的宫殿,怎么当值的就这么几个人,罢了,你在此候着吧,本宫自个儿进去就是!!”
玉琈点零头,不放心的嘱咐道
“娘娘顺着些万岁爷,切莫动怒!”
皇后是因为皇太后的话才来簇,一来是劝诫乾隆帝不可沉迷美色,二来是劝诫他重看河南等地灾旱,两件事没有一个是顺了乾隆帝的意的,太后的用意,皇后与自己也都明白,可是,毕竟皇上以仁孝治下,太后既然不情愿去做这个恶人,那便只有皇后前去讨嫌,偏偏帝后二人不和已久,上次也是因为事起了争执,皇后的性子又与其他人不一样,不是温顺的,玉琈难免担忧。
皇后宽慰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