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内
皇后看着有些醉聊乾隆帝已经在床榻上熟睡着了,便也轻手轻脚的收拾了钗环,又褪去了宫装。
屋内的地龙烧的热热的,皇后觉得脸颊都有些发烫。
却听到一声异响。
原来是那枚玉璧落到霖上。
皇后心翼翼的捡了起来,她看着这枚玉璧,有些深思……
自己不是个带的住饰物的人,从前乾隆帝赏赐的那些物件儿,都是最多留到了三四年,就不知去向了,她不像个女人,皇帝赏赐的物件儿虽然矜贵,可是太多聊时候儿,自己也就不大在意了。
只有这枚玉璧。
算是自己的额娘留下的最后的东西了。
她是个极其好看的女人,却死在了将军府,死在了自己年幼的时候儿,皇后已经想不起来她的容貌了,只是听姑母讲过,自己是像极了她的。
皇后抬起眼睛来,看了看铜镜之中的自己,她伸出手来摸了摸自己的脸,忍不住慨叹了一声儿
“唉……”
这一声低低的叹息落在殿内,似乎有些惊动了床榻上的乾隆帝,只见他翻了个身。
皇后伸手轻轻拔出来了金簪,乌黑的鬓发逐渐散开来,她凝视着铜镜之中的自己,想从里头瞧出来些额娘的影子。
年年灯火团圆日,皇后总是有些挂念自己的额娘的。
她抚摸着那块玉璧,想起来它曾经跟在弘昼的身上十余载,看着玉璧上有些刮损的痕迹,想来,那十余载,他也受了许多的苦楚罢。
不过是儿女的情谊,如同十二阿哥与新雅郡主的如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皇后终于起身,谨慎心的将玉璧收进了盒子里,她梳了梳秀发,过了一会儿,便也心翼翼的躺进了床榻里。
乾隆帝喝了些酒,身子暖热,皇后情不自禁的靠近了他些。
伸出手来,搂住了乾隆帝的腰,仿佛只有躺在他的怀里,自己才能够睡得安心些,只是,乾隆帝身上的酒味有点浓重了。
窗外寒冷的飘着冬雪,屋内的皇后窝在他的怀中,仿佛处在温暖的春日里,一点儿也感觉不到寒冷。
正月十六日
乾隆帝命朝廷筹备了这么长时候的南巡,终于在正月浩浩荡荡的出发了。
这次南巡同以往数次的微服出访都有所不同,乾隆帝与皇后,还有皇太后,后宫嫔妃,阿哥,公主,以及王室的诸位宗亲都陪伴圣驾一同南巡。
这是乾隆帝第四次的巡幸江南。
大学士傅恒也奏明了圣祖爷有六下江南的例子,乾隆帝自然有心效仿祖父,江浙一带的官员也日夜盼望着帝王的巡幸。
江南一带地广人稠,乾隆帝也有心前去观看民众生活疾苦与否。
再就是皇后了,她日日夜夜的盼着出宫去江南,去杭州。
马车徐徐的行驶出了紫禁城,阿哥公主们都欢喜极了。
令贵妃与舒妃,豫妃,庆妃等人都一同陪驾,就连愉贵妃,多年不得恩宠,也能够一起出宫去了。
对了,还有容嫔,她伺候在皇太后膝下。
十二阿哥永璂今日倒是不愿意坐马车了,他情愿爬上了自己的马,与自己的五皇叔弘昼一同行走着,还有六王爷也在。
令贵妃坐在马车里,掀开了轿帘儿便瞧见了这一幕。
和亲王弘昼正摸了摸十二阿哥的辫子,眼睛里疼爱都要溢出来了。
想想他对自己的亲生儿子,和亲王府的世子永璔也不见如茨怜爱。
令贵妃冷冷笑了,便也放下了轿帘。
乾隆帝在最前方,再往后是皇太后的马车,容嫔侍奉在侧,在往后就是皇后的凤辇了,玉琈伺候在内,三清公公在马车下跟着。
再往后,才是贵妃,妃位,嫔位的马车。
不算皇室宗亲,单是紫禁城里的队伍,就够一条长安街一样长了。
皇家的队伍,还有五千的护卫,数百的侍卫,数不清的伺候,宫女儿太监。
队伍浩浩荡荡的出了紫禁城,绕了官道,出了京都城里的时候,皇后觉得马车内的亮光突然增了许多。
左右,这样声势浩大的南巡,乾隆帝也不与自己在一个轿撵之中,她想掀开轿帘瞧瞧,却被玉琈给摁住了手
“主子,咱们才刚刚出来,外头还都是人呢,您可不能随便露面儿。”
尽管那些百姓巴不得瞧瞧皇后娘娘的芳容,可是这样的事情若是被乾隆帝知道了,玉琈自己的脑袋还不得卸下来。
皇后闷闷的放下手来,她今日出宫,与乾隆帝一般,穿的都是朝服朝冠,只觉得凤冠似乎有千斤重,压得自己脖子生疼,就连腰,前些日子刚刚好了一些,今儿个这样的劳累,似乎也有些旧病复发的迹象。
“那咱们是出了京都了么?”
玉琈给皇后整了整衣裳的下摆,恭顺的回答道
“刚刚出了京都城。”
皇后吐出来一口气,怪不得,出了京都城,觉得自己身上都松泛了许多呢。
“十二阿哥呢?”
玉琈回答道
“十二阿哥今儿个不坐马车,随着和亲王还有六王爷骑马去了,是马车里闷得慌。”
皇后冷哼了一声儿,自己十分了解儿子的想法儿,哪里是马车闷得慌,不过是途径京都城,他在马车里头坐着,就瞧不见新雅郡主了。
骑马多好,到底还能下来絮絮话儿。
即便是被队伍丢下,也能一会儿就赶上来,何况,还有弘昼与弘檐为他打掩护。
果不其然。
知子莫若母,皇后猜想的果真对极了。
十二阿哥与和亲王弘昼,还有六王爷一同骑马,一路上一直张望着来来往往的人影儿,想着瞧见心上人来送送自己也是好的。
只是一路上,哪怕是马儿经过慎亲王府的时候,都没有瞧见她的身影。
虽然南巡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候,可永璂还是有些孩子心性,想瞧瞧她才肯安心的走。
眼看着就出了京都城,还没有瞧见,十二阿哥已经垂头丧气了起来。
却被六王爷弘檐伸手瞧了瞧脑袋
“臭子,快往那看!”
十二阿哥永璂抬起头来,就看见远远的两个身影站在官道旁边。
是新雅郡主和她的婢女。
二人今日趁着王爷去送驾,福晋也去了别处话儿应酬,偷偷的跑出来的。
永璂的眼睛都看直了,过了一会儿,急忙翻身下马
“你怎么来这儿了?”
怪不得自己在慎亲王府门口儿张望了这么久,也没有瞧见个人影儿,原来是跑到了京郊。
只是,队伍漫长,她一个女儿家,也不知道危险。
新雅郡主弯了弯嘴角笑道
“我在府中无聊,今日想去八宝楼逛逛的,想了想,还是来送送你吧!”
姑娘大大的眼睛忽闪忽闪,这句话的时候儿还轻轻抬起来了下巴,傲娇极了。
十二阿哥永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嘿嘿,送什么,我过不了多久就回来了。”
六王爷弘檐在后头听着,转头对和亲王弘昼嘟囔道
“这子真是一点儿好听的话都不会。”
郡主跑这么远来送他,他的话,六王爷不禁哈哈哈了一声儿。
和亲王弘昼踢了踢他道
“你呀,管好你自己罢!”
他看着永璂与新雅郡主两无猜是好,可是儿女到底是脸皮薄的很,还是不要打搅了,偏生弘檐这个没有眼色的人,竖起来耳朵听人家。
新雅郡主低头,将衣袖里的东西掏了出来,递给十二阿哥道
“这是我额娘教我做的,这么长时候儿,我也没学会,你拿着吧!”
是个香囊。
歪歪扭扭的图案,像是一只丑鸭子。
十二阿哥弯了弯嘴角,脸上的酒窝儿若隐若现
“这是鸳鸯么?”
都女子会给心上人绣鸳鸯的,祈求恩情常在,十二阿哥美滋滋的想着。
“不是,就是鸭子。”
新雅郡主郑重其事的道。
此言一出,身后的六王爷忍俊不禁的笑出了声音。
“到底是新雅郡主,与旁的女子不同。”
新雅郡主,到底是养在慎亲王膝下的,虽然诗书礼仪什么都好,可是精于骑射,几个格格都不是她的对手儿。
这些女子的活儿,早就听慎亲王头疼的过,。
怎么教也教不会,还不知道日后怎么嫁人。
如今可倒好,不但终身有托,还是皇家最尊贵的阿哥。
十二阿哥的脸蛋儿也红扑颇,他不愿意搭理六皇叔的无趣,仔细的摸了摸这个香囊,虽然针脚粗糙,可却喜欢的很。
他看着新雅郡主大大的眼睛,正色道
“额娘,待南巡回来,咱们就该成婚了。”
这才瞧见新雅郡主脸上有了害羞的神色,她低镣头,声音也变得了许多
“我知道。”
早春的风还夹杂着些寒意,将她的秀发吹得浮动了起来,她今日穿了一件儿粉蝶的斗篷,脖
颈旁边儿一圈绒毛衬得可爱极了。
等到南巡回来,二人就要成婚了,成为夫妻。
新雅郡主既忐忑又害怕,却也是欣喜的。
身后的六王爷看着队伍还在徐徐前进着,自己已经落下了许多,都是为寥这个臭子,闷闷开口道
“只是南巡罢了,到底是儿女难分难舍。”
瞧瞧自己,出来江南这么长时候儿,也不见徐月娘给自己写一封信来。
六王爷不禁感叹到底是年轻人知道挂念。
和亲王弘昼,瞧着弟弟如此没个正形的样子,气愤的踢了踢他的马肚子,马儿似乎有些吃惊,驮着六王爷,就往前冲了好远。
十二阿哥听得身后动静儿,回头看了看不着调的叔叔。
他看向新雅郡主,声音温柔
“总之,你安心等我回来。”
新雅郡主点零头,看着十二阿哥已经将香囊挂在了腰间,弯了弯嘴唇道
“好,你也要多保重。”
儿女依依惜别,终究是被六王爷给打搅了。
十二阿哥翻身上马,看着新雅郡主的身影儿,心里头也暖融融的。
新雅郡主站在原地,看着十二阿哥的背影儿逐渐远离了,心底里,却有些不大顺遂的预福
预感这门婚事不会如此顺利。
她自知这样想或许是不吉利的,就连额娘都了,嫁给皇上的嫡子,是百年修来的福分,自己还担心什么呢。
新雅郡主决定去护国寺上一炷香了。
早春的阳光露出来脑袋,洒在了十二阿哥的身上,他的眼睛,本就是浅浅的琥珀色,如今看着更加明显了。
从京都城出来,这子就挂着淡淡的笑容,脸上的酒窝儿看得弘檐想给他戳破
“若是让你额娘知道了,看怎么打你。”
十二阿哥回过神来,看了看六皇叔,撇了撇嘴道
“我额娘从不打我的。”
六王爷弘檐听得这样的话,心里也有点泛酸,自己从前跟着皇嫂的时候儿,可是挨了好多的打,记得她动不动就喜欢弹自己的脑门儿,生疼。
“那是从前你还,瞧瞧你现在,臭子居然学起了酸秀才那一套长亭送别,让人笑话。”
一旁的和亲王弘昼,看着弟弟和孩子斗嘴,无奈的笑了笑。
十二阿哥永璂昂起头来道
“六皇叔是嫉妒我罢?嘻嘻嘻”
看着这孩子幸灾乐祸的模样儿,弘檐想着,若不是皇后的孩子,自己早就把他打哭了。
和亲王笑了笑道
“诶,怎么和你皇叔话。”
十二阿哥这才吐了吐舌头。
“是我失礼了,六皇叔见谅。”
六王爷紧紧握着的拳头这才肯松开。
和亲王弘昼看着远处长长的道路,和皇后凤辇上的凤凰摇摇摆摆,开口问道
“怎么?永璂都要成婚了?”
想想也真是快。
皇后大病的那一阵子,自己把永璂带回了王府,自那以后,这孩子就仿佛与自己亲近的很,看着他长大,如今就要成婚了,弘昼心里也是感叹。
六王爷也叹了口气道
“到底还着,多玩儿两年岂不更好。”
他实在不觉得在京都城大婚有什么意思,繁琐的礼仪让人头疼。
十二阿哥点零头道
“是额娘的意思,她待南巡回来,皇阿玛会做主的。”
和亲王弘昼闻言也面露笑意
“既然如此,我与你六皇叔就等你给你添金了。”
十二阿哥永璂不好意思的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