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牧翻了个身,睡的越发香甜。却把龙榻前侍候着的宫女、太监吓惨了。张庭易一使眼色,殿中大宫女赶忙上前,准备唤醒安平牧。
“你们下去吧!朕累了!”萧王燧说的很是清冷。大宫女低眉垂目,顺手把罗帐重新放好,所有侍候的宫女、太监全都识趣退下了。
萧王燧躺在这个“胆大包天”的安平牧身边,别的女人都善用各色香料,而萧王燧靠近安平牧时,却发现她肌肤上只有纯天然的气息,那种气息轻轻浅浅,像草药味也像某种木香。萧王燧只靠近片刻就离远了,安平牧没有一星半点的讨好,瞧着也不像是个有心计的姑娘,这倒让萧王燧不禁有了些许好感。
隔天不到五更,安平牧醒了。她迷迷糊糊睁开眼,就看见一个陌生男子躺在自己身侧。她吓得尖叫一声,下意识往后缩。萧王燧睡眠很浅,安平牧自然是把他吵醒了。
罗帐外灯烛的柔光依稀漏进帐中,安平牧一双小鹿般惊惧的美目,正与萧王燧百兽之王的凌厉目光撞了个正着。安平牧与他对视一两秒,赶紧低眉垂目、贝齿紧咬红唇,一点儿声音都不敢再发出了。
萧王燧见自己好像把这位美女吓坏了,他转了个身看看天色,也没再发威。此时天已经接近五更,萧王燧虽是个傀儡皇帝,但每日卯时早朝,他却从不曾耽误过。想着也快要到起床的时候,萧王燧索性掀被而起,正欲传唤宫女进来侍候,猝不及防一只纤纤玉手怯懦在他身背后触碰一下。萧王燧随即转过了身,看见安平牧正惊慌失措裹着被子,就那么怯生生地望着他。
“你还不快滚?!”萧王燧拿出他一国之王的威严霸道,沉声说了一句。
安平牧见萧王燧冷着一张脸,顿时吓得不敢动。她清清楚楚听到萧王燧是叫她滚来着,但她的身体却完全不听使唤,动都不敢动一下。萧王燧眉峰微冷,就要发怒。安平牧或许是怕极了,整个人都傻傻的,她下意识问道:“王上是要逐臣妾出宫?还是要治臣妾欺君之罪?”
“?”萧王燧一听这话,又想气又好笑,他道:“知道朕那天为什么指你么?你尽跑的比朕还快,何止是欺君?!”
“你!”闻言,安平牧瞪圆眼睛,震惊不已。她气道:“王上贵为九五之尊,理当心怀四海,却为何这等孩子气?!”
“你说什么?!”萧王燧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这么个弱不禁风,自己抬手就能捏死的蚂蚁,居然教训起他来,这是嫌命长的节奏吧。
“朕怎么就孩子气?!”萧王燧质问道。
安平牧此时已经豁出去了,她心一横,直言道:“王上选秀女,压根儿没正眼瞧过臣妾。臣妾自知不出色,也没入您的法眼,那我自然是麻利识趣退下了。可王上就是因为不满臣妾退的快,就随手一指。这不是孩子气是什么?!您坐在天子之位上,天下都在您的鼓掌间,多少臣民的性命也跟臣妾一样,捏在您的手里。要是哪个臣子、百姓也像臣妾这样,犯了无心之失,您也要随手一指、随口一言,夺他们自由,叫他们死吗?!”
“放肆!”萧王燧一掌拍在龙榻上,吓得安平牧一哆嗦,但她却并没有住口。
“王上若是有道明君,就应该有容人之量,听的进人言。臣妾今日顶撞圣上,罪该万死,但乞王上只降罪臣妾一人,不要牵累我的亲属,臣妾来生做牛做马,感念王上隆恩厚德!”
萧王燧瞪着安平牧瞧了许久,他还当真小瞧了这柔柔弱弱的外表。朝中大臣多的是奴颜媚骨,想不到这个安平牧小小年纪,尽有一身不趋媚逢迎的铮铮傲骨。
“你话都说到这份儿上了,若朕降罪于你,朕岂非成了昏君?”
“谢王上宽恕!”安平牧听出萧王燧没有要杀她的意思,赶紧叩头谢恩,然后忙不迭就要退下。
“你这么着急,是准备上哪儿去?!”萧王燧见她要走,又莫名窝火。
“王上那会儿让臣妾滚,臣妾……这就滚……滚……”安平牧涨红脸,不等萧王再发话,她再次大胆,一溜烟儿跑没影儿了。
不久之后,肃亲王萧韫借着与王上商讨军机的便利,向萧王燧当面证实了安平牧的身份。
“牧儿的母亲的确是臣的私生女,牧儿也是。臣一直藏着掖着,是处于家丑不可外扬的私心。牧儿身体有一阵子很不好,就送去了道观。哪儿想到,她尽想着当道姑。臣是已经应允随了她的心愿,而且她一晃也过了婚配的最佳年纪。但臣不知道怎么的,太皇太后先前去了道观一次,听闻牧儿是臣的外孙女,就叫她这次选秀一并参选。这才……哎!”萧韫叹了一口气,语气诚挚又窘迫。
“皇祖母一向手法高妙,她这样做一来是想拉拢您,二来是示好宗室,表明这后宫并非只有吴姓女子。三来,皇祖母也是疼朕这个孙儿,她猜想牧儿这样纯粹的姑娘,朕一定是喜欢的!”萧王燧笑一声,说的和风细雨。
“既然王上心里有数,还请王上务必沉住气!牧儿性格耿直、毫无心机,如今在这宫闱禁地,还乞王上能关照一二,微臣感激不尽!”萧韫跪地恳求道。
“眼下,朕还没有能力护她周全!朕打算不日找个错处,罚她先去太后所在寺院侍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