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雅西家大门口的时候江羽臣把车子停了下来,我也很识趣得没有叫保安放行,这种小区安全到只要我自己不迷路,基本上是不会发生任何意外的,送到门口只是进一步的关心而已,我知道我们的关系不再和从前一样了。
我想开口说“谢谢”。
可是江羽臣先我一步,他冷笑着说,“林菲,你还真是本事。”
我眨了眨眼睛,我不明白他在说什么,他是在谬赞我的车技还是鄙视我用这种方法挣钱。
我没接他的话,车内是一片死寂,我在车子里坐了三十秒左右,最后还是放弃了,这三十秒是我人生里最漫长的半分钟,也是最绝望的半分钟。我能清晰的听到自己杂乱的心跳声和他平稳有序的呼吸声,一切都已经明了了,这种无声的对峙,每一秒都像是凌迟一样。
我默默的拉开车门,走出了江羽臣的世界。
我快走到家门口的时候,左修仁的车子停在我的身边,叶莎走下来,我看着她,眼眶在冷风里干涩得疼,我眨了眨眼睛,没有任何水分可以滋润它们。
叶莎走过来抱住我,她在我耳边低低的说:“停在门口的是江羽臣的车吧。”
我点了点头,我也想回抱她,可是没有力气抬起我的双臂。
“想哭就哭吧。”叶莎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温柔,温柔到充满了魅惑。
可是她不知道我已经流干了最后一滴眼泪。
这个冬天我再也不想哭了,不管是为了我死亡的爱情,还是情同手足的姐妹。
我们在风里站了许久,我对叶莎说,“我们回去吧,外面冷。”
我转动钥匙的时候,叶莎在我身后轻轻的说,“林菲,今天谢谢你。”
我转过身看她,我没有拥抱她,也没有说什么,但是我已经原谅她了。
雅西家漆黑的客厅里,我们俩的手重新挽到了一起。
时间过得很快,转眼就到了2012年的最后一天,我拿起桌子上的日历连翻都懒得翻就扔进了垃圾桶里,然后从抽屉里拿出新的一本,打开第一页画了一个小小的圆,这个标记是我和江羽臣失去联系的日子,这是第42个。从他把我丢到雅西家大门口到现在41天,984个小时,我们没有过任何交集,当然我确定明天也不会有。
邱泽刚离开的时候我也是这样划过日历上的每一个数字,那个时候每画一笔,我的心都被撕扯着痛,也不知道这样画下去期待着什么,也许只是期待明天不要这么痛。画着画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就不画了,也不知道哪天是最后一天,不知道哪天那道骇人的伤口变成了一道狰狞的疤痕。雅西向来很反感我用这种矫情的方式每天伤春悲秋。
可是现在,我也不知道我停笔的那天我希望自己忘却还是我们重新在一起。
芭比从我身边走过,把一落文件夹放在我桌子上,“最上面的三个让席尘签字,下面的几个找各部的总监确认最后完成时间,做成表格发到席尘的邮箱,今天就能下班了。”
“好啊。”我拿出镜子在我有些干涩的唇上涂了一层淡淡的橘色唇膏。
“今天还没过完呢,你就把日历仍了?”芭比瞭了一眼我桌上的新日历。
“有什么区别,反正都快下班了。”我移开席尘需要签字的文件,然后按照每份文件的要求给各部总监发了一遍邮件。
“席尘还没回来吧?”我按下最后一封邮件的发送,问芭比。
“大概还有十五分钟吧。”
“正好还够我去趟卫生间。”我已经对现在的工作得心应手了很多。
我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想给雅西和叶莎她们打个电话,看看她们有没有什么安排,我掏手机的时候才发现我的手机还躺在电脑前充电呢。
等我走到洗手台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那里有一部手机静静得等着我。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啊,我拿起手机,一定是公司哪位同时落下的,我本来想拿起来看看这是谁的手机,没想到一打开屏幕就直接是视频。
一个个整齐的方格里,我看到江羽臣的身影,出于好奇我点开了那个视频,然后我整个人像被石化了一样滞在那里。视频是我们在纽约的时候拍的,江羽臣把我护在他的身后,那个白人男人在和我们撕扯,他当着那么多人不停得强调我是他的女朋友。我冷了41天的心一点一点的暖过来,然而那股暖流瞬随着我迷离的疯癫,就变成了厚厚的寒冰,随着那句“可是你这么像他却不是他,为什么,为什么你不是他?”咔嚓咔嚓的碎了一地。
我呆呆得看着视频一秒一秒得播着,我都奇怪为什么江羽臣没一个巴掌拍死我,或者把我也仍到游泳池里。这件事David告诉过我,可是语言的轻描淡写远远没有血淋淋的场景摆在你眼前来得震撼。只有亲眼看到他眸子里翻腾的痛苦、悲伤我才清醒过来自己到底对他做过什么,我看着他微微煽动的嘴唇,仿佛是在说“别这样”。
他后来所有的冷漠、决绝都不及我一分的残忍。
一阵高跟鞋的咔咔声由远而进,我赶紧停止了视频按下了删除键,不管这是谁,不管她是什么目的拍摄的,我都不想看到这个视频播再被播放出来。我删掉视频,放下手机重新躲回厕所的隔间,我隔着门看到艾米进来,她紧张得四下看了看,然后拿着手机急匆匆的走了。
当然以我的智商是不会去想为什么艾米会那么正好的完整的拍下这段视频,更别说我在受到如此打击的情况下,我的大脑像是短路的电子版。
等我从洗手间里失魂落魄的出来以后,看到芭比一脸严肃的等着我,精致的烟熏装下她的眸子看起来特别漂亮也特别冷漠,“席尘回来了。”
“我马上去找他。”我极力维持着正常的情绪。
“已经走了,他回来取了一份文件。”芭比的语气又恢复到那种我曾经熟悉到害怕的无奈。
“对,对不起,那文件,他在哪我去找他。”
“不用了,文件我已经替你签过了,你记得把各部门进度表整理好发到席尘邮箱,顺便给我也发一份。”芭比把一张洗衣票递给我,“我要陪席尘参加今晚莫克的年会,你能把他的衣服取一下么。”
我点了点头,我不敢抬头看她,我害怕极了她们那种冷冷的无奈的眼神。
走过我身边的时候,她停下来,我听见她轻轻叹了口气之后说,“林菲,新年快乐。”然后她没有给我做任何反应的机会就踩着高跟鞋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