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篙一点波推船,花菜没有坐稳,差点摔倒了,葫芦河水清澈见底,鱼儿流窜,河两岸一排杨柳画秋黄。
下船是一片草地,鸡犬几只,孩童几个,野花几簇,几多农闲,几多天高云淡风轻气爽。
“真舒服,乡下真好,昨天我们回去的时候不是这条路线吧?”
“不是,昨天走桥上,今天特地带你坐船,知道你喜欢大自然,城里人下乡,什么都新鲜。”
上百年的石桥走着几个挑担的农夫,他们匆匆忙忙去集镇上卖菜,还有一个男孩骑着牛,像童话一般的画卷。
荣华初中和荣华高中隔了葫芦河,路程较远,所以包菜和油菜并不是天天见面,偶尔有事聚聚就不错了。
花菜第一次来荣华,被乡下的田园风光深深吸引。
“你们两个真幸福!这里有工作吗?我舍不得走了。”
“只看到牛没看到牛屎!我和包菜都厌烦了乡下,我年年参加进城考试都失败,也参加了各地的教师招聘考试,现在30岁了,受限了,我一辈子可能就死在乡下了。”
“你不是很有实力吗?”
“有个屁用,我就差一个有实力的老公,我们单位的那些女的,找了城里的老公,都进城了。哎!嫁不出去就只有浪费报名费,包菜倒是没有参加什么考试。”
“我知道,她不就是迷黎老师吗?有用吗?我看了照片,那家伙长得太帅了,根本不可能。迷了三年,最好的青春都做白日梦去了。包菜啊包菜,你到底在哪里啊?”
“死不了。上次在医院都能活过来,这次也会给我们惊喜。”
油菜说这话明显少了昨天的底气:“哎!高中报警了,警察找了黎家康,我一个同事发过来的微信,她老公在高中教书。但愿警察查出来是人口拐卖,不过我猜是包菜精神病发作自己走丢了,现在想想我们做朋友的没有太关心她,她确实有点不正常。”
镇上有一条街道,两边店铺林立,很多网吧和快餐店都是靠高中的四千名学生养着。
“哎呀!”油菜有点痛,一个石子砸到了她的光腿。
花菜看到一个矮矮胖胖的男人手里拿了一个弹弓。
“是那个男的。”
男人朝她们笑,等待油菜发飙受罚,油菜拉着花菜嘟着嘴摇摇摆摆离开。
“他打你,你不找他算账?”
“他就是这个目的,他在撩我。”
“不错啊!还有追求者。”花菜又回头好好观察那个男人,面包店的老板,矮矮壮壮,很健康。
“不错个屁啊!他女儿在我班上,死了老婆,小时候一个村的。没文化,卖面包,你想吃就报上我的名字全免费,追了我两年了,好嫌弃。我堂堂一个大学生人民教师找一个卖面包的二婚,哎!老天爷,赶快让他从我眼前消失,从我大脑中消失!”
“他女儿在你班上?”
“十八岁就结婚生孩子了,他女儿成绩差,就请我补课,上他家补习,谁知道他向我表白,说十岁就爱上了我,我想想,十岁的时候他还光着屁股人前屋后到处拉屎,鼻涕虫,冬天穿着他爷爷的破军大衣,把人都穿没了,恶心吧?现在撩我没完,射弹弓,让女儿送面包,送他老娘种的萝卜,土鸡,红薯,甘蔗,强盗送礼不讲道理,你说乡下好,那是你没接触到类似的乡下人。走走走,我们去找黎家康。”
打了很多个电话没人接,油菜进了学校,看到了那辆路虎,已经冲洗得干干净净光光亮亮。
铃声一响,油菜就跑到高二一班门口拦住黎家康:“帅哥,听说你那天晚上一点出去了一趟。”
“呵呵,坏消息传的真快,警察已经问过了,我睡不着,开车出去兜兜风不可以吗?我一直开着行车记录仪。”说着他就朝办公室走去,油菜拉着他:“今天我朋友来了,我们再找找。”
“警察会找。”
油菜从包里拿出一百张寻人启事,黎家康拿过一张,上面是包菜的照片和简介,写着找到有重金面谢,并留了两个联系号码。
“怎么有我的电话?”
“方便起见嘛!再说她的失踪你有责任。”
他把手里的纸撕碎,扔在地上:“不要再制造误会了,她是死是活和我一点关系没有,我只是出于同事小小地关心了一下,好心办坏事,现在等着警察的消息。”
花菜看到他如此冷漠,拉开油菜:“我们自己去张贴,高富帅我们高攀不起。”
可是油腻腻的油菜又死皮赖脸地贴过去:“帅哥,不要这么高冷,我们也就是想让你开车送送我们一路贴过去,就在这周边三个城市贴一贴,你开车,我们自己贴。”
“你贴的有用吗?浪费时间!”
他走了。
过了一会儿,他又开着车在校门口接两个人上车。油菜怕晒,基本呆在车上,花菜的高跟太高,也基本呆在车上。
黎家康贴了一天,累得骨头散架,腰酸背痛,花菜和油菜真得感动得跪下了。
“这家伙真是内疚了,否则不会这么给力。呵呵,对他来说,简直是飞来横祸。我突然觉得他好可怜,包菜好坏。”
“如果她能回来一定要惩罚她给他做丫鬟。”
“不会要。你不觉得他太能干吗?”
“嗯!完美。我很喜欢他贴的样子,是翘臀,性感。”
贴了一天,黎家康累垮了,他回到家洗了澡靠在窗口吹凉风,他家六楼,更是一览水塔和篱笆江无遮挡。他抽了一根烟,在黑暗中看着烟火闪灭。
候鸟飞过楼顶,早早从西伯利亚来篱笆江过冬,发出响亮的鸟鸣。
也许坐得太久,夜深人静他感到了寒冷,准备起身睡觉,突然他看到外面的水塔有了一个闪念:“荒无人烟。”
他匆匆下楼,来到了水塔下面,铁门无锁,他打开手电筒,看到里面曾经40万的抽水设备已经废弃生锈,老鼠成堆,但是窄梯还能爬。
爬到了一百米,他不敢往下看,只觉得下面深不见底,仿佛驾着云梯就上了天,从天窗倒灌进一阵阵大风,温度急剧下降,他全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手开始冻僵了,但是必须紧紧抓住,掉下去粉身碎骨。
没错,就是这个温度,陈瑞希冰凉的手一定躺在塔顶,散发出一阵阵阴森森的冷风,侵入他的身体,他加快了速度往上爬。
有一只八哥在塔顶凄厉地叫着,他迷恋凄厉,荒凉,孤独。
“荒无人烟。”这就是八哥的语音。
他用尽所有力气,爬出了天窗,用手电筒照着四十平米的塔顶,一个女人躺在那里,已经沉睡了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