贪恋和母亲、妹妹的相聚时光,玉姝在永福县主府逗留到傍晚才回,正是人人急着归家的时候,路上车水马龙,马车摇摇晃晃慢悠悠走着,玉姝有点犯困了,看樱桃石榴各守着一边车窗朝外瞄看,没人话,就闭上眼睛打起瞌睡。
当马车经过一条比较安静的街道时,车夫忍不住催动马儿加快速度,不料竟险些出了意外:有个妇人突然横穿街路,眼瞧要撞上她了,当时青榄就坐在车夫旁边,叫车夫不必勒马,照常走路,她自己纵身一跃,如飞鸟般轻灵,上前抱住那妇人,一个旋转稳稳带开几步远,毫发未损。
听见石榴轻呼,以及樱桃忍不住地指责妇人乱跑,玉姝睁开眼睛,她并未睡着,车子两侧原本有几名护卫骑着马跟随,马蹄声很有规律,此时忽然间好像马蹄多起来,杂乱无章往来奔突,玉姝随口问了一句怎么啦?樱桃和石榴却放下了窗帘,荔枝在窗外答有队伍路过,没事的,请姑娘安坐不必担忧。
玉姝心知有异,等回到孟府,果然听青榄和荔枝禀告:是有权大包想劫车,当那妇人故意撞向马车之际,前后都有骑马的人加速冲过来,但霍十早有准备,带了二十多名护卫,反劫那些马。
青榄和荔枝以及几名护卫护着玉姝的马车平平顺顺回来了,后头许多人还在纠结缠打着呢。
玉姝不由皱眉:这什么人啊?齐王府?非得跟她一个女子过不去,难道往后都不让她出门了?
真是可恶。
入夜,玉姝泡过花浴,坐在镜前由樱桃擦干了头发再细细梳理,雪梨在铺床,金桔进来报大奶奶田氏来了。
如今是孟林氏掌中馈,让田氏帮忙,玉姝以为田氏是例行巡看府内灯烛情况,顺道儿进来瞧瞧,不想田氏却拿出两个喜饼送到她手上。
田氏笑着:“我娘家表弟生得一对龙凤双胎,刚过洗三日,喜饼做了许多,也不够分的。我得了十个回来,分你两个,这喜饼有讲究的,待嫁的姑娘最适宜吃,以后去到婆家就能心想事成,早生贵子!”
玉姝谢过田氏,石榴沏了热茶来,玉姝让包一些今从永福县主府带回的糕点,拿给大姐儿吃。
玉姝对田氏没什么感觉,田氏是个只管过自己日子的人,被招惹了会反击,但不会主动生事,前世孟府里,老太太高高在上,大太太蒋氏当家,二太太从旁抢利益,没有田氏什么事,她极少露面,只安安然然当她的少奶奶享清福。
今世蒋氏病歪歪、吴氏没了,才轮到田氏出来操持,单看她近期作为,又把吴氏丧事料理妥当,也不是没有管家才能。
至于心地如何,那得时间久了才能判断,玉姝又不在孟府住一辈子,无须费这个心。
喝着茶闲聊,田氏告诉玉姝一件事:今儿有媒人上门,原是给二老爷亲的,却不知是谁传错了话,是三老爷要议亲,杜姨娘听到了,先跑去寿安堂吵闹,接着又去前院外书房哭闹,三老爷正好有客人,弄了个没脸,三老爷恼怒之下,当真告诉老太太:只管替他亲去,有合适的就娶!
杜姨娘如今是仗着有个妹妹在齐王府,底气可足了,哭着喊着,又是撞墙又是上吊,三老爷气急,命婆子把她关起来了。
玉姝心知是霍英跟孟琳谈话起的作用,若孟琳因为畏惧齐王府权势而执意将杜月蓉扶正,这样的父亲她只会更加看不起。
送走田氏,玉姝朝樱桃要了白齐王妃强行给她的那只暖玉镯,在灯下与母亲替自己打制的暖玉镯做了个比较,品质一样的好,母亲用的是霍英从西域带回的玉石请工匠打制,齐王妃的自然是国库收藏的贡品,应是皇帝或皇后、德妃赏赐下来,她倒是舍得,真不知齐王府看中自己什么了?
因为德昌侯府那件事,陆府开始还强硬护着陆宝茵,后来不知为什么,也松口将陆宝茵禁足三个月以示惩罚,齐王妃陆宝菡心里必定是讨厌玉姝的,竟也能隐忍不发,这般下力气图谋,虽有霍英安排的层层护卫,玉姝也是免不得有些怕了。
她想了想,唤来金桔,让金桔明一亮就去自己的那间店铺,把“精品”玫瑰露和胭脂水粉先统统收拢下架不卖了,只卖那些价钱一般的普通货品。
防个万一,把与“封地”有关的痕迹尽量抹除掉。
霍英得对,没有足够能力自保的情况下,还是要收敛着些,做生意赚银子什么的不着急,慢慢再做打算。
其实以前的玉姝也不是那么执着于银钱,只是经过了柳府的败落,看到母亲为筹集银子四处奔波,才感受到银子的可贵,如今母亲仍在努力做生意赚银子,为了流放九边的外祖父、舅舅、表兄弟,以及已经回到老家的外祖母、舅母和表姐妹们。
玉姝自然也想帮忙,与母亲分担些。
积攒的银子越多越好,做足准备,一旦朝廷再次给予“以资抵罪”的机会,立刻交上银子,外祖父他们便可以脱离苦役,离开边远苦寒之地,回归故乡,没有了官位不要紧,保得命在,与家人团圆,平静安然度过余生,比什么都好。
次日早起,跟着青榄荔枝晨练完毕,重新洗漱更衣,吃过早饭,樱桃石榴领着丫头们自去捣弄胭脂水粉,雪梨陪着玉姝在房里安静绣嫁妆,绣得有一个时辰左右,金桔回来了,身后跟着两个粗使婆子,各抱了个包袱,金桔指使着婆子将包袱放在桌上,便让她们自行退去。
雪梨起身去看包袱里装的什么,金桔把店里的“精品”胭脂水粉全部收进木箱子里,送去了柳宅库房里锁着,回来时太太给的包袱,里面是衣料首饰、茶叶、燕窝、糖果糕点等。
玉姝也笑着拨拉了一下包袱看,当娘的总是担心女儿没有得吃用,三两头就要送一堆东西过来。
金桔却又了一件事,令玉姝且惊且怒:原来昨傍晚柳氏带着女儿云姝回柳宅时,路上也被人试图拦劫马车,所幸拦路的人数不多,又有靖安侯送母女俩回家,靖安侯与随从四人,加上霍府四名暗卫,也很快将人驱散了。
柳氏受零惊吓,不是因为自己,而是担心女儿,让金桔转告玉姝:乖乖呆在府里,不要出门了!
玉姝轻轻抚摸母亲送来的包袱,低垂的眼眸流露一抹从未有过的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