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佩兰便顺从地起身别过外祖母,要回房去叫丫头把新做的衣裙和首饰都拿出来仔细看看,挑选几套最美的备着,等那天去了王府赏牡丹,中途多换衣裳,定要教王三公子看到自己最美好的样子。
在威远侯府所经历的如同一场恶梦,她要彻底忘记,如今她是真的不再羡慕什么权贵豪门,能嫁到王家那样的书香门庭,既有些许底蕴又在官场上吃得开,夫婿又是专注功名求上进的,已经很好了,等将来夫贵妻荣,她同样能得到皇封诰命,体体面面挤身于贵妇之列,不会像孟敏姝、慧姝那般落魄。
赵佩兰那里做着美梦,心情喜悦而欢畅。
这边孟玉姝回到安国公府,在二门处下了车,看见公公霍继业身边一位年轻长随钱安匆匆走来,躬身做揖请安,低着头说道:
“国公爷让小的来传话:今儿有四位客人,皆是同僚好友,请世子夫人尽快备好酒宴。客人方才一直在饮茶,都有些饿了,国公爷说,请世子夫人立马做个鲜香鱼粥上来,让客人先吃碗热粥垫一垫。”
钱安说完,就又匆匆走了,像是有什么东西追着他似的。
玉姝顿在当场,满脑子诧异莫名,国公爷什么意思?她这才刚回到府里,就着令她整治宴席?不是早就分府各过各的,他请客关她什么事?他那边府里养着好几个南北名厨子,却要她来备酒宴?还要立马上鱼粥充饥,真是外行不知事,熬鱼粥没个小半天能吃吗?
玉姝和雪梨、樱桃几个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应对,只好先进内院看着办,正有些气闷走着,王妈妈带着五六个仆妇从里边迎了出来,安国公之前派人去找玉姝备酒宴,王妈妈已经知道了,她安抚地对玉姝说道:
“就算分府了,你终穷还是国公爷的儿媳妇,既已吩咐下来,那就做吧。二太爷也说,等送走客人,他自会与国公爷谈谈。你刚回府,身子还累着,且先回房歇会儿,酒宴的事不用操心,有石榴呢,就快好了。”
玉姝道:“方才我一下车,钱安就过来说,国公爷让先上个鲜香鱼粥垫一垫。”
王妈妈哭笑不得,又有些生气,这国公爷当她们家姑娘是什么?嫁来他们霍府是要享福的,可不是专为侍候人而来!
遂道:“不必理会。鱼粥哪是一时半会就熬得的?做个雪菜肉糜粥送去吧,用蒸好的米饭大火熬开,既是饿了,吃着一样鲜香美味!”
说完吩咐一位仆妇赶去厨房告知石榴煮个肉糜粥,又叮嘱雪梨樱桃好生送少夫人回房更衣休息,她自己还得去看看摆宴的地方整理好了没有。
玉姝由着王妈妈去忙,并不担心国公爷会因为酒宴不是她亲自准备而不满,石榴是管吃食的,母亲教她烹饪时,石榴也要跟在旁边一起学,手法都一样,且厨房院子里那些食材粮食、活的鸡鸭鹅鱼羊,以及禽蛋,霍英前些天在家时,带着她刚换过一批,现在那些食材可全是扳指封地里出产的,就算在外边放了数日,灵气消散,也还是比寻常食材味道鲜美、滋补养人。
安国公近期每天都要过来这边府里一趟,名为请安、陪老人说话,实则蹭一顿吃喝,然后腆着肚子满脸不高兴地离去,为什么不高兴?因为二太爷只准允他吃饱喝足,打包带走的话提都不要提,敢开口讨要,回答就是下次别来了。
所以安国公霍继业每次来这边总没有好脸色,却又舍不得不来,他是习武之人,应该品出来了,知道这些食物不同寻常。
今儿突然请客人来府里用宴,却指名要大房这边备酒菜,玉姝怀疑他是故意的:会不会想着等到上菜时,让人半路接下两个菜,送去给虞氏吃?
不过瞧着王妈妈忙前忙后的,连摆宴的地方都要亲自去照看,一路安排人站值,应是得了二太爷的吩咐,盯这么紧,国公爷若真有什么打算,怕也是要落空了。
玉姝回房梳洗一番,更衣毕,去见二太爷,祖孙俩围着茶桌煮茶,吃些小点心。
霍二太爷先问孟老太太可还好?因玉姝今日就是专程回去探望那老太太的,玉姝答说祖母病体已愈,能与客人笑谈并一起用宴,气色挺好的。
霍二太爷点点头,接过玉姝递上的茶盏饮下,说到霍继业:“今日他请的都是往日同僚、多年好友,非要等着这边备酒宴,也是吃定了我们不能让他失礼,总归是住着一个安国公府,咱们丢不起脸。等客人送走了,你看我如何收拾他!”
玉姝只是笑,没说什么,她总不能附和:对的,他就是欠收拾,叔祖要狠狠地收拾他!
做为儿媳妇,这样就太不象话了。
安国公府前堂宴饮至入夜方散,客人们都醉了,心满意足而去,霍继业也喝得微熏,送罢最后一位客人,管家上前禀告:“老太爷请国公爷过去叙话!”
霍继业哼了一声,他也正想过去呢,倒要问问那不屑儿媳:明明是他设的宴席,为何把他的人都赶走,从头到尾全是那边府里的婢仆在边上晃来晃去,想叫人送点吃食进内院给夫人都不行,这是把他当贼防着呢?
真是岂有此理,虽说隔个房头,他也还是她正儿八经的公公!敢不孝顺,家法惩处!
霍继业气昂昂去到内院,没瞧见不屑儿媳,却先吃了霍二太爷一鞋底,看看二太爷横眉立目满脸怒容,他只得忍气吞声,乖乖把扔过来的鞋子拾起,送到二太爷跟前。
二太爷也不叫他坐,指着骂道:“你多大个脸,非得叫儿媳妇亲自下厨备酒菜待客?”
霍继业:“我是她公爹,怎么不能?前日齐都督在府中设宴相请,他次女只献上两碟小菜,几样点心,味道再平常不过,众人却赞不绝口,直夸那姑娘心灵手巧、贤惠淑德,我看那齐都督得意洋洋,心里不服气,才邀请他们来,让他们见识见识真正的好手艺……我这不是为儿媳妇着想么?她以后有了贤名还得感谢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