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知道她的性格,俚素才更加放心不下她,从不向人低头也从不委曲求全,今天是正巧被自己看见了才能幸免于难,也不知道在俚素不在的日子里她是怎么熬下来的,肯定受了不少苦。
教母说的大检查还有几分钟就要开始了,但阿锦刚刚还被打了一鞭,连正常走路都成问题,肯定是去不了,而她作为姐姐本应该留下来照顾她,可她作为一名优女又不得不回去,若是被查到没有去的话肯定会受到处罚,万一连累到阿锦该怎么办。
“阿锦……”
阿锦回头看了一眼俚素,眼眶里不自觉泛起一丝酸涩,但她也知道姐姐的时间比自己的宝贵,只能暗自握紧拳头,无情地将她赶走:“你走吧,我没事。”
之前跟俚素聊天的那名女孩见俚素还没有走,心底不禁为她着急,跑上前握住俚素的手腕,拽了拽她:“阿素,你先走吧,再不走就真的来不及了!”
俚素看着两人的距离逐渐被拉开,越来越远。
算算时间,这对情同手足的姐妹已经两个月没有见面了,优女的课业繁忙,被管制地很严,一般是没有空闲的时间,能抽出一点时间到下层来探望朋友已经是很不容易,而她与阿锦才刚见面,还没来得及说上几句话,问问她过得好不好,就不得不再次离开。
被女孩拉着回到楼梯,一步一步走了上去,转弯处再次回首望向楼梯下熙熙往往的女孩们,已经看不见了阿锦的背影。
小的时候,她们的感情犹豫惊涛骇浪拍打在坚固的岩石上,纹丝不动,两人的感情根本无法取代,到底是什么时候变成了这样,隔着一道道坚实的墙壁遥遥思念着对方,而真正见了面之后除了关心的问候,就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就连一个道别也是这么匆忙。
不知不觉间,俚素又回到了那间属于自己的卧室,空旷的房间内摆设着精美的家具,无论是床上悬挂的纯白蕾丝纱帐,书桌上精巧的书本摆设,还是角落里不起眼的绿色盆景,所有的东西都被准确的摆放在属于自己的位置,显得有些刻板和没有人气。
俚素已经在这里呆了八年,十岁被迫从自己熟悉的家乡带到了这里,看着同病相怜的女孩们,从恐惧慢慢转变为释然,然后习惯了这里的一切生活习惯,当然,她也不例外。
莫哥族人大多为女性,很少有男性的出现,更何况莫哥的女性繁衍能力并不是很强,而且不具备自卫和战斗能力,这就注定导致了她们这一族的衰弱和被奴役的结局。
而阿锦的出生,当时带给了族人们新的希望,阿锦虽然相貌普通,与俚素大相径庭,但随着她年龄的增长,不同常人之处也逐渐浮现出来,她没有女孩们从骨子里散发出来柔弱,反而是比男生都要强,十岁时,无论是体力还是思想都超过了同辈的男生,并且遥遥凌驾在他们之上。
只是很不辛的,她们姐妹两个人最终还是被带到了这里,两人为此还被迫分开。这些年在难得的交谈中,俚素知道阿锦从来没有放弃逃跑的念头,她还曾鼓励俚素不要放弃,她们两人一定能逃离熙合人的控制,重新回到原先的日子。
而听到这些话的俚素,只是轻轻一笑不作答,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到来,她希望能快一点,再快一点,在她没有被眼前的现实给击溃,抹去那仅存的一丝希望之前。
可最终,这个誓言也只不过是那个曾经天真的女孩的一个永远无法触及的美梦而已。
俚素苦笑一声,她始终是一个普通的女孩,终究还是被残酷的现实给击溃,现在的她,恐怕再也无法兑现两人的承诺了。
很快就有一人敲响了房门,带着俚素前往检测室,等她进去,检测室的门缓缓关上,门外的场景,那些许多还在门口等候的女孩们一张张生动年轻的面容,被这道大门逐渐遮盖,最后连一丝缝隙都消失无踪。
半日过去,医生拿着手中的几张检测单走到教母的身边,面容之上流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她高兴道:“这一次的大检查很成功,结果也让人十分满意。”
教母结果检测单,目光一一扫过单子上的数据,一直古板严肃的面容上终于难得的露出了一丝笑容。
“这几张是我从一众优女中挑出的最好的几张,你看怎么样?”
教母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次检测是历年来效果最好的一次,她一定要尽快地交给上级,这其中就有不少她带的孩子,她仿佛已经能看到上司那赞许的目光和遥遥可期的升官奖励。
“不错,确实有很大的进步,你辛苦了。”
医生随即应喝:“教母您客气了,这还是您教导有方。”
教母不断翻动手中的几张名单,阅览着左上角名单上的姓名,在看到某一张的时候手上的动作不禁顿了顿,测验单上赫然写着俚素两个字。
教母目光沉了沉,很快又恢复过来,手上停顿的动作再次运转,面容之上丝毫查不出什么异样。
“这几个女孩身体指数一切正常,患病风险也非常小,是不错的苗子,你看她们是不是也该到年纪了?”
突如其来的话让医生一懵,一时间没有明白教母的意思,片刻之后她才缓缓明白过来教母的意思,不确定地开口询问道:“按照熙合人生理时间来的话,确实是到了可以成婚的年纪,您问我这个问题,莫非是要……”
教母轻笑一声,并不否认,点头验证了医生的猜想:“既然已经到了该出嫁的年纪,那自然是要向上级禀告才行。”
医生皱了皱眉,明显是有些不赞许她的这个举动,好心劝阻她:“可是专家预测,莫哥人二十岁以下并不适合受孕,怀孕的几率会大大降低,而且生孕时还有额外的风险,政府那边也并不赞成这样的做法。”
教母眯了眯眼睛,还想说些什么的医生立刻察觉不对劲,闭上了嘴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几张测验单。
教母压低了声音,凑近了医生的耳边,冷声开口道:“你说的那些风险也只是预测而已,并没有实质上的证据不是吗?不要自己吓唬自己,你看,这些测验单上的数据不正是最好的事实吗?”
医生吞了吞口水,不敢支声,只听教母又道:“等这件事公布上去,上级一定会有很多奖励和补贴,你难道就甘心呆在这当一名小小的医生,你难道不想早日升官?”
“你只需要跟我说一句,她们已经到了适合的年纪,应该为贵族效力这就可以了,其余的事情就不需要你操心了,我保证不出几日,升官的喜讯就会降临到你的头上,怎么样?”
医生呼吸有些沉重,教母所说的话确实有巨大的诱惑力,像她们这些人再怎么努力也成不了贵族,若教母能够助她一臂之力简直就是天大的喜讯。
就是提前上报一下莫哥人成年的消息,好像并没有什么后果吧,应该不会出事吧。何况现在要是拒绝了她,一定会得罪了这名尊贵的贵族,到时候她恐怕连一个小小医生都做不了。
搞清楚前后的利弊,医生终于还是心虚地点了点头,就在她点头的那一刹那,巨大的压力笼罩上了她,身为医生的医德受到了猛烈的打击。
教母满意地笑了,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她一脸紧张的模样,笑着安慰道:“放心吧,你做的很好,要是有人询问你这件事,知道该怎么回答吗?”
医生再次点了点头,看着手中的检测单,莫名感觉到它们似乎比之前要沉重许多。
俚素躺在床上,看向窗外灯火阑珊的夜景,一时间有些失神,她想到了许久不见地妹妹,似乎比以前更加憔悴了,今天被教鞭抽中,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她听说这种教鞭打在身上比一般的鞭子还要疼,若不是惩罚那些罪无可恕的犯人,教母们轻易是不会出手的,而今天一出手就是这么重,也不知道要疼多久才能好。
如果可以,她多希望这一鞭是抽在自己身上。
窗外的街头就是年轻贵族们都爱去的歌舞厅,璀璨的灯光,美丽的小姐,英俊的男子,气氛如此热闹,而她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心情却丝毫没有被窗外的热闹气氛所感染。
俚素本以为生活会继续这么平淡地过下去,每次大检查的前后一段时间繁重的的课业都会减轻,而这一次也不例外,她想着抽点时间去看望一下阿锦,伤势有没有好些了,却没想传来了一个震惊所有人的大事。
三天后,几位教母们突然召集了几名优女去三楼的大厅,而俚素也在其中,女孩们都不清楚叫她们过去所谓何事,个个提心吊胆,还以为是做错了什么事。
当时看着几名士兵把她们带走的女孩们有很多,所以这事已发生就被传了出去,这栋建筑立面所有的女孩们几乎同一时刻都知道了这件事情。
要知道带走的那几名是教母极为看中的优女,平日里连稍微骂的重一些都不敢,这次居然无缘无故地带走了好几名,不是几名劣女,而是优女啊,这若不是犯了什么天大的错误就绝对是天大的好事。
一时间,所有人都开始讨论起为何要带走那几名优女,就连这几日几乎闭门不出的阿锦也很快得到了消息。
起初她并不是很关心那几名优女的死活,想着安分地在房间里休息,但在听到那些人中居然还有俚素的名字,脸色一下子变得苍白,刹那间推门而出,吓得在她房间门口的几名聊天的女孩大惊失色,差点大喊出声。
阿锦抓起一名女孩的手臂就问:“你说那几名优女中,有一个叫俚素?”
女孩被吓得有些磕磕绊绊;“是是啊。”
“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亲眼看见了?”
阿锦握住女孩的手臂的手不自觉收紧,那名女孩吃痛,使劲推开这突如其来的一个疯子,可是她却发现在阿锦的面前自己的力量就犹如牛毛。
震惊的同时,女孩也不得不开口:“我怎么可能亲眼看见,你难道不知道像我们这些劣女是没有去上层的权利吗?我只是听说啦,你快放开!我的手臂都快被你握断了!”
一边的女孩们也上前来劝阻:“是啊是啊,你先放开她吧!你要知道别的消息的话不如去问问其他的优女。”
等阿锦松开那名女孩,朝着其他地方快步走去时,那名女孩顿时一脸的愤怒,撩起袖子查探手臂上的勒痕,顿时眼眶一红,其他人见了这红痕也是呼吸一滞。
“真是个讨厌的疯子!力气那么大哪里像个女孩子,我的手臂都被她勒成这样了,要是以后留下什么痕迹该怎么办啊……”
有人看着阿锦的背影,隐约有些熟悉,想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小声地对身边的人说:“我记得她经常爱惹事,脾气特别差,都没人敢跟她说话,就在前几天好像还被教母打了一鞭子呢,现在居然还能站起来,真是一个奇怪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