俚素脖颈上传来轻微的疼痛,像是某人在不伤害她的前提下对她的惩罚,耳根很快就红了起来。
“你的伤口还没处理完……”她推开诺凡德,掩饰般的慌忙拿起桌上的绷带,替他重新缠好伤口,“这里并不安全,我们不能久留,你…有想好接下来怎么办吗?”
诺凡德迅速穿完里衣,从椅子上起身,随手掀起衣架上的外套披在肩上,率先走出了房门:“回以克市。”
时间在指缝间悄然流逝,转眼便到了深夜,四人一路快马加鞭地赶路,又万般小心地躲过一波又一波搜查的士兵。
夜晚的风格外寒冷,即便是早有准备的艾瑞丝与艾依丝两人都实在吃不消,更何况还有一弱一伤。
诺凡德因为适应了西北严寒的天气,倒是没有太大的影响,反观俚素即便是有外套加身,依旧冻得面色发白,浑身颤抖。
“夫人,我们要不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吧……”艾瑞丝接触到俚素的皮肤传来冰凉的触感,不安地开口询问。
俚素咽了口口水湿润一下干涩的喉咙,这才勉强出声:“方圆几里都无人问津,哪里有休息的地方?与其……咳咳……与其寻找居所,还不如加紧赶路,这里已经离小镇不远了。”
光是说这几句话,俚素就感觉花光了自己所有的力气,呼吸越发沉重。
按照自己原先的体质也不至于脆弱如此,但或许是因为近日的情绪一直处于大起大落的边缘,又听到诺凡德出事后连夜赶路几乎没怎么休息,导致今夜的寒风一吹即垮。
俚素视线一暗,身上忽然多出一件黑色的外套,宽大的外套将她整个身体包裹其中,她错愕地看向诺凡德,就见他上身只剩下了一件单薄的衬衫。
“你……”还未等俚素说话,诺凡德就直接走到她的面前背对着她,下一秒俚素就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正好落在他的背上,而诺凡德顺势将她背了起来。
等俚素反应过来,诺凡德已经背着她加速往前走去,她的身体紧紧贴着他的背后,通过接触的部分传来了他温暖的体温,就像是寒冷的冬夜里那团救命的篝火。
“抱紧我。”
俚素顺从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将头深深埋进他的脖颈。
一旦汲取到他的体温,俚素便再也控制不住自己产生的依赖,紧紧贴在他的身上,片刻都不想松开。
感受到背上冰冷僵硬的身躯,耳边传来俚素粗重的喘息声,诺凡德脚步再次加快,一种重要的东西即将消失的感觉油然而生。
不知道又过了多久,俚素的体温越来越冷,就连视线也开始模糊起来,她张了张口,声音气若游丝:“德……”
“嗯。”
“到了吗……”
诺凡德抬头看向前方绵延的黑暗,道:“就在前面,你坚持一下,马上就到了。”
俚素在得到想要的答案后,最后支撑的那根心弦也缓缓松开,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半晌,身后并没有传来回应,诺凡德心底一沉,随即又道:“阿素?”
意识昏昏沉沉间,耳边不断传来男人的声音,她下意识地应声:“……嗯?……”
“别睡,很快就到了……”
声音断断续续,听得不太分明,可俚素心底莫名传来一片暖意,超越身体的疲惫和极限,那么清晰地传入大脑之中。
“好……”
或许是上天的眷顾,在夜晚的风越发疯狂肆意之际,走在最前的艾依丝忽然折返回来,朝诺凡德遥遥招手:“诺凡德大人!这里有一户人家!”
闻言,诺凡德毫不迟疑地背着俚素迅速赶了过去,艾瑞丝先一步敲响了大门:“请问有人吗?我家夫人体质差受不了风寒,可不可以让我们进去暂避一会儿?有人在家吗……”
屋内很快就亮起了灯,急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直到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打开,迎面而来一名白发苍苍的老人。
老人在看到诺凡德背上面色苍白的俚素后,随即让路示意他们进来,指了指客厅的沙发,声音略显急促:“快先让她坐下。”
进入屋内,温度瞬间提高了几度,耳边咧咧作响的寒风消失无踪。艾瑞丝走在最后,等所有人都进去之后随手将大门关上。
老人又指向沙发边的壁炉:“谁去把火生了。”
艾依丝立刻跑去生火:“我来!”
俚素依偎在诺凡德怀中,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诺凡德紧紧搂住她,又将她与壁炉挪进了些。
火焰从壁炉内升起,周围的温度逐渐升高。
老人这才开口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怎么凌晨一点会在外面?”
艾瑞丝随即接话道:“我们是路过的商人,有急事要连夜赶往以克市,只是没预料到今晚的天气会这么恶劣,夫人自小体弱多病,根本受不得这么冷的天气,还请您允许我们能在这暂避一晚。”
老人叹了口气,责怪地看向诺凡德:“看她这样子,肯定是吹了不少风,知道你夫人身体不好怎么还能连夜赶路?为了那点钱连亲人都不顾了吗?”
面对老人的斥责,诺凡德并没有解释,只是将俚素搂得更紧:“嗯。”
“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你们就先住下吧,但这里就一个房间,你们只能睡在这里。”
艾瑞丝欣喜地点头:“谢谢您!”
出乎预料的,老人很好说话,对他们这几名不明来历的陌生人也很热情。
“你说你们要去以克市?那里最近乱的很,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唯一一位不会因为身份而区别对待的大贵族也在最近重病住院,听说生命垂危,活不了多久了。”
老人又是叹气:“你说,这么一位受人爱戴的大贵族,听说还很年轻,居然会落到这种地步……这事事果真难料啊,这其中的弯弯绕绕又有谁会知道?”
诺凡德一怔,视线这才看向老人,就见他面容之上是掩饰不住地伤感:“您似乎,很了解这事情?”
老人摇了摇头:“三十年前的那位伟大的国君,最后不还是淹没在历史中了,历史上哪一位试图搬动贵族的人有真正的成功过?我哪是了解这些事情,只是身为一个过来人的经验而已。”
“这些贵族越来越猖狂了,而现在唯一能治理他们的人也没了,只希望那位大人能平安地度过危难……”
诺凡德沉默,老人殊不知自己口中的大人此时正坐在他的面前,落魄地接受着他的帮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