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早到晚商队中一天的赶路，佣兵们只会给奴隶提供早晚两顿食物，也就是几块不知道放了多久已经僵硬的面包。

可能是吃惯了高档食物，俚素对面前的食物提不起一点兴趣，但考虑环境不容允许，她只得捡起地上的面包。

正递到嘴边的食物，却被诺凡德抽走：“别吃。”

俚素无奈地捂着空空如也的肚子：“可是我们只有这个了……”

诺凡德态度坚决：“我想办法，别吃这个。”

夜晚的温度再次下降，暮色很快被黑色所覆盖，而每当这时，商队都会选择一个合适的地点露营歇息。

帐篷什么的就别想了，这是只有佣兵和商人才拥有的待遇，这些低等的奴隶都是被驱逐到一块空地上，直接在外过夜，这也是他们唯一可以自由行动的一段时间，而空地的边缘都会有佣兵驻守，防止半夜逃跑。

俚素现在最受不得夜晚的寒风，更何况身上的衣服都还未干，半湿不湿地挂在身上，她只能紧紧抱着诺凡德，靠着他身体传来的温度赖以生存。

才过了一个晚上，俚素的身体再度恶化，咳嗽声不绝于耳。

而佣兵处理病死的奴隶也很简单，直接将尸体找个地方抛去，然后继续赶路。

第二日商队行驶途中，不巧遇上了另一商队，他们是从另一条小路而来，前方不到百米处，两条小路相接，合并成一条道。

这本来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却碰巧两队人马行驶的速度相同，并道之后路面并没有变宽，这就导致了两队商马不能并排同行的问题。

两支商队在并道口停下，各自占着自己的领地，完全没有想要退让的意思。双方的管事人默契地出来，商量哪只商队先过的问题。

从对面出来的中年男人面色和睦，脸上带着商人一贯的笑容，对上佣兵长粗犷壮硕的身躯和他盛气凌人的架势。

原本几分钟就可以解决的问题，双方交谈了将近一个小时，从一开始的心平气和逐渐暴躁，中年那人的言论接连不断地冒出，佣兵长愤怒地直接掏出腰间的手枪对准他的脑袋：“给老子让开！”

这招果然是最管用的，商人惶恐地看向众多佣兵以及他们身上的枪支，再不敢阻拦，默默退后了一步。

而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情，都尽数落入了俚素的眼中。

诺凡德眼看着日落的余光即将消失，温度持续下降，夜晚即将到来，他附耳轻声对俚素道：“今夜我们找个机会逃出去，我注意过雇佣兵的轮班时间，大概在晚上十二点左右……”

俚素握住他的手臂，心知他是病急乱投医，摇了摇头：“放眼望去……都是无边的原野，我们……咳咳……我们逃出去了又能怎么办？”

诺凡德垂眸，清澈的眼眸犹如汪洋的海水，俚素头一次从他的眼底看到慌乱和无措，出乎预料的赏心悦目。

她抬手扶去诺凡德紧皱的眉宇，声音虽然虚弱却毋庸置疑：“我有一个办法。”

下意识看了一眼四周，发现并无旁人之后这才压低了声音，贴在他耳边小声地说了些什么。

听完之后，诺凡德思索片刻，沉声道：“办法可行，但是风险太大了……”

俚素在得到他的认可之后终于松了口气，神情舒展开，朝他露出一个微笑：“那就赌一把……总比坐以待毙要靠谱吧？”

诺凡德视线盯着俚素看了好久，这才叹了一口气：“好。”

若佣兵长听到两人的对话，肯定会后背直冒冷汗，要知道他们绝非善类，而他也将会为自己多此一举从河岸边带回两人的行为付出惨痛的代价。

自从佣兵长与商人谈话结束回来后，火气一直未消，反而愈演愈烈，最后将撒气的矛头对向了商队中的奴隶。

当天晚上，佣兵们在帐篷的附近升起了一堆篝火，火焰丈把高，衬得他们此时的面容狰狞可怖。

他们从所有奴隶中挑走了一堆人，把他们带到篝火旁，女人就分给佣兵寻欢作乐，男人就肆意屠杀欺凌以达到变态的快感。

一时间，篝火处传来了无数悲痛以及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佣兵长坐在最中央，亲眼看着几个奴隶被打断了四肢抛到火焰中，活生生从一个鲜活的生命变成一具尸体，就连眼皮都没有颤抖一下。

俚素在自己的脸上抹了不少泥土和灰尘，这才堪堪躲了过去，她看向身边的奴隶，却发现他们的脸上并没有过多的恐惧，有的只是颓废。

“你们为什么不害怕？”

身边的奴隶苦笑着摇头：“害怕？再可怕的事情见过千百遍后，也应该习以为常了吧。”

“没有身份，没有背景，我们有的是战争失败后的俘虏，有的是四处流浪的乞丐，还有被父母还债卖出的儿女……像尊严、自由包括生命这些东西，早就不是自己的了。”

“害怕这种多余的感情在几年前就已经消失了，它除了能带给我恐惧等负面情绪以外，就一无是处。”

俚素一怔，眼中的光芒黯淡下去，沉默地闭上了嘴巴。

篝火旁上演的屠杀已经达到了一个高潮，就在这些佣兵的笑声越发肆意之时，却被一道声音猛然打断，佣兵长好不容易提高的兴致顿时消散无踪。

“就算你杀了我们所有人，也不会改变今天发生的事实！”

众人的视线看向声音的来源之处，一名男子正不疾不徐地从远处走来。佣兵长面色阴沉地看向来人：“你说什么？”

来人竟丝毫没有察觉到压迫感，继续说道：“那支商队不会因为你杀的这些人而有任何的损失，反倒是你，平白无故损失了这么多人，做这些只是贪图一时的爽快，但实则并没有任何实质上的收获。”

一名佣兵愤怒地起身，撸起袖子咬牙切齿地朝他走去：“又是你！之前就应该把你打死！”

佣兵长眼中顿时流露出毫不掩饰的嘲讽和戏谑：“管你什么事，一个奴隶也敢在我面前嚣张？”

男子道：“我有一个更好的办法，可以让他们付出惨痛的代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