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时候,人们不会嫉妒那些比自己的阶层高出很多的人,对那样的人她们只会仰望和羡慕,然而同自己境遇差不多的人,如果突然变得比自己强的话,那么嫉妒之火就会燃烧得超乎想象的猛烈。
实习接近尾声,郝敏听医院的留院名单已经下来了,苏梨和田橙都在其中,而她自己还不知道未来会怎么样,万一被分配回到那个穷乡僻壤里,她就得一辈子呆在那儿了。
她历尽千辛万苦才考到京城,让她回到那个地方,她怎么能甘心?
苏梨是干部子弟,还是本地人,郝敏不敢动她,可田橙分明和她一样!
如果田橙出了事,那么留院的指标极有可能就是她的了。
毕竟科室的带教老师们对她的评价也还不错,她的毕业成绩也算可以,郝敏觉得,综合各方面评价起来,她的实力不比田橙差多少。
谁能想到,那么好的一次事故,竟然是死者自己乱吃药造成的。
郝敏哭着跑了,几个实习生面面相觑,杜南皱着眉头,先了一句:“真是的,一的不知道想些什么,不管她了,今转科,咱们得提前去报道。”
田橙还得过几才转科呢,这几妇科病人不多,跟着主任查完房,她就溜去急诊科找贺武侠。
虽然同样是治病救人,和温温吞吞的妇科比起来,她还是更喜欢急诊和外科这一类更有挑战性的科室。
急诊科还是那么忙,董松跟在带教老师身边打下手,田橙看看帮不上手,转去了安文那边。
离得老远,她就笑了,苏梨这家伙看样子也是从病区溜出来的,她记得她明明在神经内科的。
两人见面一笑,也不互相揭短了,再看看安文身边跟着三四个实习生,哪儿能轮得到她们插手。
“橙子,你的照片取了没?”苏梨拉着她出去,两人站在僻静些的走廊拐角处,低声问。
“没呢,这几太忙,实验室那边又开发新项目,我都连着好几加班了。”田橙:“你的取出来没?”
“没呢,我去了一趟,还没洗出来。”苏梨眼睛里冒星星:“我觉得安老师的照片肯定好看,你不知道,他当时笑得可好看了。”
安文也会笑?还好看?
田橙下意识地往诊室里看了一眼,安文被实习生和病人围得严实,没看到那张冰山脸。
她随意扫了一眼收回目光,却在候诊的人群中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与此同时,那人也恰好看了过来。
满面焦虑的年轻男人目光一下子就亮了,用力挥手:“哎,田!你在这家医院啊!”
他的喊声很大,不少人看了过来,田橙走了过去。
苏梨跟在她身后:“这谁啊?”
田橙无奈:“前段时间想买房子,看过他家的房子。”
“房子怎么样,多少钱买的?”
“咳,别提了,以后再跟你。”已经走到孙跟前了,田橙便结束了这个话题。
孙是带着妻子来看病的,跟田橙寒喧了几句,便起房子的事。
“田啊,你买到房子了吗?”
田橙笑了笑,他那房子地段合适,然而里面的租客太复杂了,她真的不想沾:“谢谢,已经买到了。”
孙的脸上满是失望之色:“买到了啊?真是,我还打算再便毅卖给你呢!”
田橙很无奈:“孙大哥你知道的,那房子不是钱多少的事。”
“我知道,”孙也很无奈:“其实看在房子价格低的面子上,不定你能再考虑考虑?毕竟你去别处,真的买不到这么便夷房子了。”
旁边他的妻子话了,女同志脸色难看,一手扶着额头,声音低弱:“你就别祸害人家了,那房子卖给谁谁倒霉。”
这倒是个实在人,田橙怕麻烦,是真不想买那房子,为了化解尴尬,她问起孙妻的病情。
“还不是被那帮子家伙给气的!”孙气呼呼的,扶着妻子的手都在颤抖:“每次有人去看房子,他们都要闹一通,不让卖房也行啊,你好好地把房租给我交上来,可现在,每次收个房租都要和他们吵半,就这还收不上来。”
今一早孙妻去收房租,被几个房客围起来一通损,钱没收上不,还受了一通气,当时气得她头晕眼花,回家以后就开始头痛外加恶心呕吐。
孙还在絮絮叨叨地着,田橙却是心里一动,孙妻的症状好像很不妙。
“嫂子量过血压没?”
孙一怔:“还没。”
“先量个血压吧。”田橙没把自己的担心出来,看看四周人挨人,也没个安置的地方:“嫂子你跟我来。”
苏梨已经很默契地去拿血压计,除了医生必备的听诊器,她还有自己的血压计,体温计甚至中医专用的针灸包,这些都是苏白在开始实习时买给她的。
孙妻犹豫了一下,面前的姑娘太年轻了,看她白大褂上的标志,好像是实习生?
然而头晕目眩,时不时恶心的感觉让孙妻不敢怠慢,索性嘱咐孙排队等着,她先跟着田橙过去,万一能提前看病呢。
苏梨已经找到了空着的诊疗床,血压计也准备好了,一量血压,苏梨登时急了:“橙子,她的舒张压都接近150了!”
田橙的听诊器已经按在病人胸口上了。
呼吸音正常,心脏没有杂音,她松了口气,想到上次被投诉的事,没敢再擅作主张,而是看向孙妻:“嫂子你放松,深呼吸,别紧张,也别再想那些烦心事儿了。”
孙妻点点头,她这病就是被气出来的。
暂时来看,心肺功能正常,其它方面还需要做
详细的检查才能确定,但血压高到这种程度,病人显然不能再劳累和激动了,最好是平躺着,田橙过去跟孙了,等轮到孙妻时再来叫她。
孙连连点头,他并不觉得妻子的病情严重,在他看来妻子就是给气坏了,来医院看一看,大夫给个话就放心了。
“田同志,你当真不买那房子?我可以给你多多便宜!”孙关心的还是房子,这房子卖不出去,他和老婆迟早要被气死。
田橙迟疑了一下,那房子的位置和大真的很合适,只不过还是算了,她也惹不起那帮租客大爷:“我已经买到房子了,不过孙大哥,嫂子的血压这么高,以后真的不能受刺激了。”
孙满脸的失望之色,叹了一声:“唉,我理解,我理解,这房子真是谁买谁倒霉,特么这帮孙子真惹急了,我,我就把这房子拆了!”
田橙啼笑皆非,违心地安抚他:“不定有其它办法呢,孙大哥你还是先把嫂子照顾好吧。”
轮到孙妻时,医生的初步检查结果和田橙料想的一样,高血压危象,具体有没有靶器官受累,还需要进一步检查。
带教老师开始处置病人,田橙被孙期待的目光看得浑身难受,索性就离开了。
没想到的是,第二上班时,孙索性到妇科病区来找她了。
“还是房子的事,”孙哭丧着脸:“你嫂子的诊断结果出来了,是什么主动脉缩窄,现在都住院儿了,我想来想去,这房子只有卖给你最合适,毕竟你年轻身体好,一般情况下气不坏,而且听你对象是本地人儿,不定有办法对付他们……”
孙絮絮叨叨地了一大堆,主题意思就是希望田橙把他家的房子买下来。
至于买房子的钱么,孙已经打听过了,那个叫贺武侠的实习生了,田橙是个不差钱的主儿!
而且那位武侠姑娘也了,让他尽管把房子卖给田橙,她负责帮田橙搞定那些可恶的租客!
“不是,您是从哪儿听我对象能对付租客的?”田橙哭笑不得,感情这位还赖上她了?
“……你就别管我从哪儿听的,总之,您就当帮我个忙儿,把这房子买下来得了,我知道您不缺这个钱儿!”孙不敢出实情,那位武侠姑娘可是交待了,让他千万别把她供出来。
孙是见识过的,那姑娘可不是一般人,那些打架动刀子,受了伤都不皱眉头的流氓,见了她都服服贴贴,低眉顺眼的,如果自家媳妇有武侠姑娘的一半战斗力,也不会被租客气得生病了。
田橙真是无语了,她怎么就落了个不差钱的名声呢?
虽然现在的她,还真不差买房的那几千块钱,可孙家那是房子吗,那是麻烦!
“算了,这事其实是我不对,自家怕麻烦,就把麻烦推给别人,唉!”孙见田橙迟迟不话,也知道这事黄了,叹了声气转身离开。
“等等……”
“诶?”孙霍然转身。
……
孙家房子里的租客们有点惶恐。
前段时间孙家媳妇来收房租,被几个人连损带骂带耍赖,硬生生给气跑了,听回去还病了一场。
今儿个,这是找补来了?
不过看着孙身后那一溜儿八个,身高都足有一米九,满身透着凶悍之气的壮伙儿,几个老爷们儿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不是他们胆子怕事,主要是这事自家确实做得不在理,毕竟租人家的房子,却好几个月不给租金,不管到哪儿都没理不是?
内心深处,几个老爷们儿绝对不肯承认,他们是怕了这一溜儿壮伙子。
伙子们个个面无表情,一个个杵在院子当中跟木桩子似的,田野和王典各搬着一个箱子,把箱子往院子里的一棵树下一摆,也抱着胸站在田橙身后。
除了田野有点瘦,比起其它伙儿身高差那么一点点,这一溜儿八个伙子,每个身高都在一米九以上,怎么看怎么震撼。
孙也很震撼,他以为那位武侠姑娘就够凶了,没想到田橙还藏着这一手!
听着八个伙儿都管她叫姐姐,孙心里咯噔一下这位除了是医院的实习医生,怕不还是街上的混混头子?
不过,就算是混混头子,要凑齐这么八个一般高一般壮的大伙子,也得有一定难度吧。
不管怎么,有这八个壮伙儿撑着,孙自觉腰杆子硬了不少,他开门见山地提出来意:“各位老少爷儿们,我媳妇上次来收房租,被你们给气病了,现在医院里住着,我打算把房子卖了,凑钱给媳妇治病。”
着话,他把医院的诊断证明拿出来晃了晃。
我真是个善良大度虚怀若谷的好人啊,都到这种程度了,还是先礼后兵,没跟这帮孙子王鞍翻脸。
孙心里夸着自己,不肯承认自己是怕这些人将来找他的麻烦。
有身后那八个伙儿撑场子,这次没人敢上来撕扯他,一个老太婆慢悠悠地站出来,一副弱不禁风的样子,颤巍巍地先开口:“你卖房子也不和我们提前打声招呼……”
孙一阵火大,这死老太婆可真不要脸,他要卖房这事,一年前就通知她们了,前几他还带人来看房呢。
“大娘,前段时间我来过的,大娘您当时不同意卖房,还亲自把孙同志的衣服扣子扯掉两颗呢,大娘您这么快就忘了?”
把“亲自”两个字咬得特别重,田橙笑着道,又看了看周围的人:“还有这位,这位,这位,您几位当时都是在场的,几位还亲自吓唬我,不许我买这房子呢,怎么着,大伙儿这是集体失忆了?”
王典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嗤笑声,这笑声仿佛打开了某种阀门,几个伙子同时笑了起来。
这些伙子是王典篮球队的队友,好了今来帮朋友点忙,什么都不用他们做,只要站着撑撑场面就校
王典很满意,看这些房客的怂包样子,这场面还是很能撑得住的。
嘻嘻哈哈的笑声中,老太婆一阵心慌,强撑着喊道:“没错,我就是不同意卖房!这房子卖了,我这七老八十的去哪儿住?”
这就是典型的倚老卖老,田橙脸上还是笑眯眯的:“各位同志,我和孙同志今来这儿,不是跟各位商量的,是要通知各位,这房子已经卖给我,以后我就是房子的主人了。”
当真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