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六十六章(1 / 1)农田笠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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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亮,宁霖昏昏沉沉地起床。

走出门,好象天要塌下来了般,脚象踩着海绵,深一步浅一路好不容易飘似的进了车间。

进办公室,坐在自己的办公桌前搭拉着头一句话不说,对面的苏姐看着这个姑娘不对。脸色如抹了白灰,嘴唇吃了白粉,眼睛肿胀如金鱼眼,不是往日每天见第一面,都会满脸笑容青春洋溢与自己打招呼。今天,这人怎么象一只被打败了的小鸡仔般颓废。

“宁霖,你怎么了,哪不舒服吗?看你脸色很不好看,眼睛也肿,是出什么事了吗?”苏姐关切地问她。

宁霖抬起头,咧咧嘴想笑似乎笑不出来。正想说话。没想到,头一歪,人整个倒下地。

吓得苏姐,惊抓抓地一边往主任办公室跑,一边叫着:“主任,主任,小宁......”

她那又急又刺耳的尖叫声,划破车间吵杂的机器运转声,凡是被惊到的工人们都停了手上的活,望向办公室,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这边,主任一听苏姐慌张叫嚷声,一边对书记说着“通知小车班。”一边跑向综合办公室。

果真那宁霖卷缩在地上。叫她也不醒。

“叫大个,快叫大个。”

苏姐一听,转身冲着钳工组,拼了命,呼唤大个。

宁霖大师兄把手上的工具一扔,匆匆跑了过来。

主任命令道:“快,快,把宁霖送到小车班。”

一见师妹躺在地上,二话没说,抱起宁霖往厂办跑去。

这时办公室门前已经围了好些人。跟着送到了车间大门口。

这边厂办正好是小王接的三车间书记电话,一听车间有姑娘晕倒了急送医院。放下电话,跑飞起似地冲下楼。刚到楼下大厅,正好撞上出差回来的夏林飞。

“王师傅,火烧屁股啦,这么猴急。”夏林飞开着玩笑,看他火急火燎。

“三车间,一姑娘用车,送医院。”王师傅一边跑着,一边喘气回答。

“哦。”夏林飞,转过身上楼。越走越觉着不对。回想着刚才王师傅说的话,三车间,一姑娘,医院。看来是有人病了。只是这三车间和姑娘。不会是宁霖,她那么年青。想着,进了办公室。

他刚放下包,可总觉得哪不对,心开始七上八下。于是,给三车间主任拨了一个电话。

电话还没听完,只听到宁霖两个字。撩了电话,一个箭步冲出了办公室。掉在桌子上的电话筒那边发出主任的“喂喂”声音。然后就是嘀嘀挂掉的声音。弄得办公室其他同事,相互张望,一脸蒙不知发生了什么事。

等夏林飞跑下楼,王师傅开着吉普车,正好从他身边,飞驰而去。

正好,有人骑着自行车,迎面而来,他一步向前冲到自行车正对面,吓得那骑车的小伙子,歪歪扭扭两下,车才停下来。

有些生气地嚷道:“你干什么?这么宽的路。”

夏林飞一把夺过他的自行车,一跳上车,往大门驶去。头也未回,大声说道:“借用一下。明天你在门卫处拿。”

自行车从小门冲了出去,急得那门卫,跑出门大声吼道:“不懂规矩吗,出门要下车。”

夏林飞现哪管得了这么多。

自行车哪有汽车跑得快,等他赶到医院时。宁霖已经在医务室躺着了。

苏姐和大个等在病房外面,医生正在给宁霖检查。

等夏林飞找到病房,正巧医生出来,三人围了上去。

“没什么大事,应该是昨晚到今早没吃饭,一晚没睡觉。不知出了什么事,看样是哭过,伤心过度。正好在生理期,贫血有些严重。平时的营养没跟上。我们给她输点营养液,一会儿就会缓过来。她应该思想压力大,你们多关心关心她。人年青,问题不大,她已经醒过来,不用担心。”

说完,医生回办公室开药单了。

这个时候,大家才松了一口气。苏姐这才注意夏林飞。他怎么来了。心里纳闷,但也没多问。

一会儿,护土,推着药车,进了医务室。

护土忙完,才让他们进去。

宁霖这会儿脸色,比刚送进来时好看多了。虽然看上去还很虚弱。

睁开疲惫的眼睛见三人进来,只是说了声:“谢谢。”又闭上眼,睡了。那药水里有安眠的作用。这姑娘需要休息。

夏林飞,对苏姐和大个说道:“她没什么大碍,你们回去忙吧。我在这儿就行。”

苏姐自然明白,招呼大个两人出了医务室。大个还有些放心不下师妹,回头看了几眼,问苏姐:

“我们就这样走了?她一人行吗?主任到时会不会说我们?”

“没事,有人照顾她。”

“你说的,夏林飞?他俩什么关系?”

“这还看不出来,不用担心你师妹。她是攀上高枝,成凤凰啦。”

说着,嘿嘿地乐了起来。苏姐倒是真为宁霖高兴,虽然在一起办公时间并不长,但这姑娘不错,她喜欢。自然希望她好。

夏林飞哪知道妈妈找过宁霖。还真当医生所说她身体不好。想着,等会她醒了给她买些吃的,也懊恼自己平时没有关心她的身体。

看着她那双现在还肿着的眼,心痛的同时,猜想着她为什么哭,不吃饭,不睡觉,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她这么难受。

等宁霖醒来,已是两个小时后,也就是护土来拔针时了。

医生叮嘱她,注意按时吃饭,不要熬夜,什么事要想开,开了一些补血的冲剂。

夏林飞在旁连声回答,“谢谢。”

那男医生睃了他一样,自然知道他是谁。只是夏林飞不认识他而已。

夏林飞掺扶着宁霖出了医院。用刚才他抢来的自行车,载着宁霖回寝室。在路过小商店时,买了一大堆吃的,奶粉麦乳精。

宁霖虽然不想让他帮自己,但此时,还真没力气跟他说什么。直到回到寝室。

宁霖才对他说。“你回去吧。我没事了。”

“什么没事?你先躺床上。我给你冲点麦乳精。”

说着,走到门边一提水壶,空的。交待一句。

“你先躺着,我去打水。对了,是在食堂打吧。”

见宁霖没回答自己,想来是,便出了门。

等夏林飞打完水回来,给宁霖冲好麦乳精后。见她昏昏欲睡的样,也不哼声。轻轻地坐在杨月那只有木板的空床上。盯着宁霖那张开始有些红晕的脸,想不明白,她到的经历了什么。

等那麦乳精不烫了,看着宁霖安详熟睡的脸,也没舍得唤醒她。

看看表,这会儿应该打饭了。也不知道宁霖的饭菜票在哪儿,看了一眼桌上没有,他只管寻了宁霖的碗下楼到食堂。

先在食堂办公室买了一些饭菜票。这才排队打饭,认识他的人,与他打着招呼,好生奇怪。自然,开一些有的没的玩笑。

那但伟也在打饭的队伍中,他自然明白。他和夏林飞关系不熟,也没打招呼。

夏林飞打了一份圆子汤和一份青椒炒肉丝,二两饭。医生交待要补充营养。他记得。

回到寝室后,想着,这饭要趁热吃,所以叫醒了宁霖。

宁霖一醒,第一句话就是叫他走。虽然他有些蒙,不太情愿。但还是笑着说道:“好,你吃完饭我就走。”

“你走,我就吃。”

“不行,医生说了你从昨天晚上就没吃饭。你吃完我就走。”

宁霖,此时也有些饿了,虽然输了营养液,但也不能与饭相比。只好说道,“好,我先吃,吃了你就走。说话算话。”

“行。”虽然夏林飞不明白为什么宁霖这么急着让他走,但还是答应了。

宁霖吃完饭。夏林飞帮忙收拾完。宁霖基本上恢复了过来,靠在床上,对夏林飞说道:“你走吧。我要休息。还有,你下午,以后都不用来。”

“为什么?”夏林飞睁大眼,莫明地看着宁霖。

“不为什么。你不要来就是了。我累了,需要好好休息。”

“好,你身体不好。你先休息。今天,我不打扰你,明天我再来。”

说完,也未等宁霖说话,带上门走了。

宁霖真的是疲倦了。

第二天一大早,夏林飞一如既往地到宁霖楼下等她。

望眼欲穿的宁霖终于走出楼梯口,看样子,宁霖已经恢复过来。

夏林飞赶紧向她挥手。可她明明看到了自己,怎么不认识似地,低头匆匆往前行。

夏林飞有些莫名其妙,难到与自己开玩笑。赶紧调转自行车追了上去。

“你怎么样?好些吗?不过,看你的脸色好象没事了。”

宁霖只管走自己的路,都没拿正眼瞧他一下。

“问你话呢,你怎么不理人?”夏林飞有些急了。加快一步挡在宁霖面前,他那高大的身板,让宁霖看上去越发的娇小。

宁霖,往后退一步,绕开了他。

夏林飞,一腔相思担心的热情象被坚硬的冷块给凝固。他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是自己长期出差,还是她的工作不顺。昨天,她就在赶自己走,还以为,自己一个男生在女生寝室她不方便。她一定是有什么事满着自己。

飘浮一团浓雾的脑袋沉默地瞅着宁霖的背影,推着自行车一路跟着进了厂区。

回办公室后,向领导汇报完出差情况。

清理出差票据时,不知何故一人生闷气,把办公桌上的所有东西给扫到地面,那些票据飞飞荡荡悠悠委屈地七零八落散在地面。

同办公室的三人,傻眼地看着他,不知他是那里抽疯,干这事。这还是第一次见。平时嘻嘻哈哈没个正经,好不容易发现转性上进了,发脾气的事又出来了。到的哪个是夏林飞,竟然不认识他似的。

大家也不吭声,忙自己的事。全当没看见。

中午下班夏林飞本想着去找宁霖问个究竟,但一想时间太短,还是等下午下班再说。

吃过晚饭,天已经黑。夏林飞骑上摩托车就来到了单身宿舍楼。直接上楼,敲那宁霖的门。明明门没上锁。从门缝中也能看到灯光,可就是没人开门,也听不到房间里有声音。

这可急了夏林飞,难道是又晕倒了,还是根本不想理自己。

“我知道,你在屋内。如果你再不开门,我就大声叫你名字了。”

这次屋内的宁霖,无奈地打开门。

夏林飞一张可怕脸出现在门口,竟然跟他妈妈一样,一句话没有直接进了房间,直接坐在那张空木板的床沿。

气呼呼的喘着粗气,也不说话。

宁霖站在门边,也不进屋。好似一切都凝固了般,除了夏林飞喘气的声音和起伏的胸膛。

“你怎么回事,总得给我一个说法吧。你昨天那种状况。倒的发生了什么事?还有,你为什么总是赶我走,我做错了什么?”

夏林飞终于沉不住气。打破了沉默。

“你就那么不待见我吗?你就一直站在门边吗?”

宁霖无动于衷低着头,看着自己脚上穿着的拖鞋。

“宁霖,我跟你说话呢。”

夏林飞,真是没辙了。

站起来,放软了声音。走到宁霖身边。轻声说道:

“你还是说句话呀?你知道我今天怎么过的吗。恍若放在了锅里在蒸,我快透不过气了。你知道吗?”

“宁霖......”说着,伸出手去扶宁霖的肩,刚一碰上,宁霖一下躲开,进了屋里,坐在自己床上。

夏林飞把门给带上,又重新坐在空床上。这才想起这床是木板。便问道:“杨月呢?”

“她走啦。”这个宁霖倒是回答了。

“你说什么?走啦?什么走啦?”

“不是,她离职了。”宁霖淡淡地回答。

夏林飞这才松口气。“我还以为她出什么事了。她为什么离职?”

宁霖又保持沉默。不再说话。

搞得夏林飞真的快崩溃,脑袋炸,心子紧。这种被忽视的感觉,从未有过,那些个女生象蜜糖一样缠着他,却不为所动。

而这个宁霖,此时眼前的宁霖象座冰雕,让他手脚打滑,全身细胞在一点一点变冷凝固,无法移动贴近。

“宁霖......”夏林飞带着乞求,声音甚至有些嘶哑。

“你到是说说话,怎么我出个差,你就变冷漠了?是哪里不对?”

夏林飞脑袋里突然一闪,难道她已经有新的朋友了。心一下收缩随那被冷却的细胞而停止跳动,无法呼吸,眼睛里闪着从未有过的恐慌。

“宁霖,你是不是喜欢上别人了?”

宁霖抬起头,看着夏林飞,他竟然跟他妈妈长得很像。也许,这个答案,是他妈妈想要的吧。

于是冷笑一下。

“是的。你可以走了吧?”

这是以前认识的宁霖吗,那双凤眼里的水,清泉,此时为什么变得有些混浊。夏林飞眼睛模糊起来。

“这不是真的?”

“是真的。”

宁霖果断地声音,刺得夏林飞那颗心千疮百孔开始流血。

良久,他才踉踉跄跄晃晃悠悠,脚已不是自己的,拉开房门,高大的背影消失。

宁霖坐在床上,抱着腿,眼泪像断了线的帘子不听使唤地遮挡着眼目。透过泪帘模糊中盯着杨月那张床,一张没有棉被空落落的床。过了炎热的夏天,学校毕业,那张床,又该是谁来铺上棉被。

从刚入职被盗,好友的离开,文学社受的嘲讽,兰姐的鄙视,林飞妈妈的忠告,她开始怀疑人生。就这样过下去吗?未来的路在哪里?

这已经快要进入初夏,但此时的她感觉到浑身的冷。卷曲的身子在快速收缩,变成了一只瘦小猴子,一只胆怯的猫,一只惊慌乱窜的老鼠,一只躲藏别人鞋底缝里侥幸的蚂蚁,一泣尘土,没了,不知消失在了何处......

......

(上部完)

2019.中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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