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圈酒敬下来，李新明借着酒意，终于倒出憋肚子许久的话。

“接下来，我要说的话，可能得罪各位。所以我先干完这杯再说。”说着立起身，眼不眨，一口吞下杯中酒，把杯子倒转过来。无酒滴出这才放下杯。

一桌的人不知这年青人接下来要做什么，大鱼大肉的招待，还当真是过节热闹热闹。不曾想这小子有话说，面面相觑，全都放下杯子筷子，盯着李新明。

“我知道，小弟我年青，前段时间鲁莽，先在这儿给各位大哥们道歉。陪不是。”说着，又给自己满上一杯酒，二话不说，直接下肚。

竟不吃一口菜。这脸已经红如关公，但人还异常清醒。

在坐有人忍不住拍起手来。“小子，不错。看不出来，年纪轻轻有海量，够汉子。”

李前明一手拿酒瓶一手拿酒杯，再次给自己掺满，喷着酒气说道：“小弟我的确年青，刚下厂不久。很多方面还需要仰仗各位大哥的帮助。这收费的工作，我也不愿意，我也是农民的儿子，我在农村长大，知道大家的难处。但是你们已经免费享受了几十年。而我们别说免费，到现在晚上还在摸黑，吃的是井水......”

说着，又一口喝掉杯中的酒，已经开始有些醉意。“厂里也没有办法的办法，下岗的下岗，裁的裁人。这个厂一旦垮了。相信你们的日子也会受影响，谁来给你们供水供电，谁买你们种的菜，养的鸡下的蛋......”

说到这儿，他扫了一眼在座朴实的村干部们，一个个嘴角油光黑脸红光，醉眼惺忪此时倒露出了几分同情心，和对这个耿直的小伙子佩服神情。李新明脑子机灵一转，再加点火候。

于是故装为难地说道：“如果厂里强行停水停电也是说得过去，没有违法，是不是。只是影响到大家的感情，影响到你们正常生活也不太好吧。各位大哥，你们说是不是这个理？我呢理解大家的难处，我也向厂里申请了，三年内，你们村干部的费用，厂全包了。但是，你们得帮助厂去作村民的工作。小弟在此恳请大家了。”

等李新明说完，那些村干部们恍然醒悟过来，开始嘀嘀咕咕议论。而没人反驳李新明，看来软硬兼施这翻话他们听进去了。

村长心里激烈地斗争着，他何尝不知，自己的理亏。早开过村委会了，如果强行与厂作对，没有好果子吃。既然对自己有利，何不顺水推舟。不过，也不想就此放过眼前这个小子，既然能喝，那就看看他的底在哪里。

于是端起杯来，哈哈大笑道：“年青人，够意思。老哥认了你这个弟。不过呢，想让我们答应作村民的工作，你今天得把这瓶酒一口气干掉，老子就拍板帮你。”

说着，从地上拿起一瓶还未开封的老白干嘭的一声放在桌子上。

“材长，说话算话。”

“老子说话放屁，会坐上这个村长位置。”那村长倒真是一个豪爽守诺之人。

李新明毫不犹豫地拿起酒瓶扭开盖，咕噜咕噜象灌白开水般，喉节只管上下移动。

惊得那些个村干部们瞠目结舌，虽然他们好酒，可也不敢喝这样的急酒。

等那酒瓶见底，李新明也梭到桌子下面不省人事。等李新明醒过来时，他已经在医院躺着。

虽然李新明住了三天院才算把胃保住，但他早把那些个村干部吓得赶紧动员村民们交费，他们可怕出人命，这小子算是用酒在干活。既怕又欣赏，当然村长说的话可不能放屁。

这边李新明虽然再次为厂立了一大功。但他不知道宁霖离开厂后，却直接回了家。

***

宁勃海听说女儿停了工作，好几次气得捏紧拳头想揍她。只是女儿现成人，自己也是一名领导，不能让邻居看笑话，在女儿面前也要讲素质文明，一在暗示自己克制克制。

语言温和了不少。“霖霖，既然已经办了手续。你先休息两天。还是要出去找工作，就当是学习的机会。你弟弟上初中了，你妈又没工作。我们家的负担还是很重。虽然这几年，你每月给家里寄了钱，但一半补贴了家用，一半给你留着将来出嫁......”

说到婚嫁，气头又上来，素质已经顾不上。腮帮咬得嘎嘣响，一双眼又横眉起来。

“你也老大不小了，街坊邻居问起来，老子丢人死了。本想着你快点成家，这下好了，工作没着落，哪个男人愿娶。还以为你在厂里不本份，被开除......到期了赶紧给老子滚回厂上班去。不管换什么岗位，不能丢了这铁饭碗......”

端着菜盘从厨房出来的白梅阻止男人，“小声点，别人还以为我们家吵架。宁霖呀，人家烧香拜佛都进不了那个厂，你要珍惜。你看我们家也不容易，总算是扛过来了。眼看着过点舒坦的日子，可别又毁了......好了，吃饭吃饭，不说了。把你弟弟叫出来。说不定，又在玩游戏。真是一个比一个不让人省心。”

宁霖在家呆两天，开始进城寻找工作。连续几日，在县城均未找到合适的工作。

于是想着，到省城去试试运气。虽然白梅有些担心，但是被宁勃海劝通。想想也是，一个大姑娘不能总在家呆着，出去见见世面也不错，说不定钓个金龟婿。

宁霖在妈妈左叮嘱右叮嘱后，简单收拾行李，一人坐火车到了省城。

虽说当年读书与省城不远，但是，从未进城。今天第一次进入大城市，置身在鳞次栉比高楼大厦下，花花绿绿琳琅满目繁华商业街，热闹拥挤穿梭的人流中。宁霖瞪大新奇的双眼，抬头四处张望，兴奋惶恐，只愿眼睛够小，纳不下从地上到空中所有的景致。竟不在意身子被人撞来撞去，倒讨来他人抱怨声。

“会不会走路。”

“长没长眼。”

这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这么一翻盛况。终于体会到，王维芳无数次的叹息声，向烨当初分配到总部。

想到向烨，本想着找她，但一想到不知总部具体位置，自己这个时候去找同学，还不知她会怎么想。看看眼前身姿翩翩自信昂然走路飘香的漂亮女子，再看看自己一身衣裳，还真是刘姥姥进了大观园。这个念头也就一闪而过。

宁霖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小旅店，暂时住下。虽然条件有些差，看着应该有好些年头，但旅店费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