启六年,闰六月初八。
对于山西的强震,朝廷到底还是东拼西凑的弄了些银子,然后派了官员去救灾。
与此同时,巡抚浙江的佥都御史潘汝桢上书,请求为魏忠贤建立生祠。朱由校竟准了?!
张嫣想不明白。
就算这两年来,咱们这位魏公公颇受倚重。再加上他也算能干,配合不择手段的行事风格,斗倒了东林党。
而且,还能依靠内监和锦衣卫弄来不少银子!可是建生祠?他配吗?
再,如今朝廷多事之秋。要救灾、要养兵、要做枪支弹药。哪有闲钱建什么生祠啊!
尤其是前两,山西地震竟然只给凑了区区三十万两白银!够干什么啊?
朱由校给她的解释是:“给魏大伴建生祠,国库又不出银子。都是底下人自行筹款!而且,整个过程大伴可以收到不少孝敬。而这些孝敬,正好可以送到辽东充当军饷!”
张嫣:“校哥儿,你就没听过羊毛出在羊身上?这底下人哪来的银子?修生祠的也好,孝敬的也罢!不都是从百姓身上盘剥的?你让底下人这么做?好处沾不了多少,反而会让整个朝廷风纪败坏,官员毫无操守!后患无穷啊!”
朱由校:“好了,宝珠。你这些,朕都明白!只是眼下这关若过不去?何谈以后?行了,你回后宫看好悦悦就校朝堂上的事儿就别掺和了!”
张嫣看着朱由校不耐烦的脸。心想:原来两心相许也可以走到现在这般话不投机半句多……而那些心有灵犀的曾经,真的是一去不复返了!
而后,京师接连下了好些的雨。以至于江河暴涨!保定、真定等地也发生了大水灾。要不是启二年,张嫣修的那个水库起了作用。恐怕就连京郊也要遭殃了!
同时,去年闹了蝗灾的山东今年接着旱。据闻,江北还有蝗灾。张嫣遥想,不知道远在山东的徐老,面对这棘手的局面会怎么办?
而朝堂上,潘汝桢在上书给魏忠贤建生祠后。朱由校给赐了一块匾:“普德”。
此举,不仅明白无误地表明皇帝完全同意为魏忠贤建造生祠,而且还以题写祠额的方式为建生祠推波助澜。
明朝的官场着实不乏一些趋炎附势之徒,这些人为了升官那是无所不用其极!
于是紧接着又有不少人,上书请求给魏忠贤建生祠。朱由校皆准。很快,整个大明许多地方就开始兴师动众的修起了生祠!
张嫣无法评价朱由校此举有没有用。反正,这段时间国库里的银子为了赈灾花了个七七八八。辽东的军饷,朱由校从内帑出了一半,魏忠贤出了另一半!
好歹是把眼前的难关给对付过去了……
不过,在宫里由于大皇子已经成了太子,魏忠贤又被朱由校捧得如此之高!
在这样的氛围下,底下人自然见风使舵,私下里都称魏忠贤一声九千九百岁!
而且这些宫人巴结客、魏二人不,就连魏蓉儿那个容嫔那里也跟着水涨船高!
不知道那个女人,是不是觉得有了依仗。这些时日频频往乾清宫送些汤汤水水的。
朱由校自五月那场大爆炸后,痴迷道法。每一有空就和几个道人论道,炼丹。都不太往后宫跑了,就连张嫣这坤宁宫也总是隔三差五才能见着人!
于是,一番努力无果的容嫔还算有点脑子,转而不再朝乾清宫使劲儿,扭头就又瞄上了王贵妃那里的朱慈燃!
本来,这早上,张嫣听兵仗局的王礼养好了伤。便着人去传了其觐见。
结果,王礼还没来。就听川药来报。是王贵妃求见!
张嫣有些意外,印象里除了正宴里的场合。她和这些朱由校的妃嫔并无来往。再加上她早早就把请安给撤了!
于是,那些妃子也心里有数,都知道张嫣不耐烦搭理她们。这无宠又无权的,一个个便也都老实窝在宫里,连门都不大出了!
怎么今日这位王贵妃竟然上门了?!前不久封贵妃时,这王氏看起来是个老实低调的人啊!
想不通,干脆就不想了。张嫣摆摆手,示意宫人将王贵妃请进来。
等王贵妃进了门,行了礼。一坐下,竟然就抹起了泪!
张嫣看着面前这个端庄持重的美人,梨花带雨。
很是有几分好奇!心想也不知是谁,竟能惹得王氏委屈成这样!
她轻咳了一身,温言问道:“贵妃这是怎么了?谁敢冒犯你不成?你,本宫定给你做主!”
王贵妃听了,用帕子抹了泪。苦笑道:“让娘娘见笑了。只是,有些事儿臣妾实在是忍不下去了!”
张嫣问:“究竟是发生了何事儿啊?”
王贵妃忿忿道:“自从魏氏封了容嫔。她便几次三番到臣妾宫里看太子。一开始臣妾可怜她思子之情,便也没大管。可谁知,有臣妾宫里的女官听见她在教燃哥儿一些狼子野心。臣妾便不敢再让她见大皇子了!可她却……”
着着,王贵妃又红了眼眶。张嫣拍拍她的肩膀,无声的安慰着她。
王贵妃这才接着道:“那魏氏因此记恨臣妾。带了冉臣妾宫里来闹。打伤了伺候的女官不,就连当时在场的段纯妃都挨了一巴掌。娘娘,臣妾是您和皇爷亲封的贵妃。这两年对太子也是尽心尽力,那魏氏仗着自己是太子生母,背后又有魏公公。竟敢如此折辱臣妾!娘娘,您可要为臣妾做主啊!”
张嫣听完,回想起记忆里的魏蓉儿,颇有些意外……看不出来啊,这看着弱柳扶风一般的人竟然这么凶!都敢带着人打上门了!
于是,张嫣安抚了一番王贵妃。而后叫来了陈永安问起此事……
陈永安这些日子忙着查那些道士的来历,对后宫之事上心程度不够。以至于王贵妃都去了坤宁宫哭诉完了。他才从宫人那里得知此事。
想到皇后知道此事,定然不会袖手旁观。陈永安便派了人去盯着容嫔。
等到张嫣问起,陈永安恭谨回道:“娘娘有所不知。容嫔闹完贵妃那里,就哭哭啼啼的去了乾清宫。而后,魏公公也从司礼监回了御前。”
张嫣“刷”的一下站了起来,带着王贵妃便直奔乾清宫。她心想:“这些姓魏的究竟想干什么?莫不是要把太子要回去?!”
思及此,张嫣握紧了拳头。忿忿道:“白日做梦!”
到了乾清宫,王体乾那干儿子王义在。他见了张嫣,悄声道:“夫人也在。”而后,便毕恭毕敬的替张嫣通报去了。
等见了朱由校,张嫣淡淡看了这御前的情况。魏氏哭的可怜,魏忠贤老神在在的站在一边,客氏面有不满。
而坐在桌案后的朱由校神色平静,无波无澜。让人吃不准他究竟是什么心思。
几不见,张嫣觉得朱由校瘦了一些。两腮的肉没了,面上棱角更明显了一些。
见了张嫣,朱由校淡淡一挥手,让张嫣坐在自己下手。然后问:“皇后怎么来了,也是因为太子的事儿?”
张嫣:“太子的事儿?不是容嫔的事吗?怎么和太子牵扯上了?”
客氏在一边插嘴:“皇后谬误。这母子一体,容嫔的事儿和太子的事儿不都一样吗?”
张嫣笑,“是啊!母子一体。太子是养在王贵妃宫里的,嫡母又是本宫。夫人扯上容嫔做什么?”
客氏:“你!”
朱由校打圆场,“好了,这事儿有什么好争的。太子养母事贵妃,嫡母是皇后。可容嫔好歹生了一场,也算有功。”
这边话音刚落,底下容嫔哽咽道:“臣妾生下太子没多久,太子便被抱走了。臣妾知道,自己福薄养不得太子。可是母子连心,臣妾见太子思母之苦,只觉万箭穿心。皇爷、皇后娘娘!求求你们了,就当可怜可怜我们母子,不要再如此残忍了,就让臣妾每见见太子行不行?”
听着底下人如此哭诉,朱由校扭头问张嫣:“宝珠你看?”
张嫣冷笑,“朱慈燃年纪,还记不得事儿就离了你。后来,王贵妃日日静心养着,母子情深极了。若非你后来日日挑唆,燃儿哥哪来的思母之情!你可倒好,如今还敢这般做戏?以为本宫看不出吗?”
朱由校没想到张嫣会这么。他刚才把话头递给张嫣,不过是因为想着顾及张嫣皇后的脸面,想让张嫣自己把朱慈燃还给容嫔。
一边的客氏忍不住了,再次插嘴道:“皇后又没有儿子。怎会知道母子情深。容嫔思子之苦,我都看在眼里。再了,太子如今也快两岁了。他思不思母,自己自会,轮不到皇后娘娘这般武断就给下了定论。”
朱由校连忙应和道:“此言极是。”
完,底下人就去把朱慈燃抱来了。
家伙到了这里。看看王贵妃,看看容嫔。咬着手指想了半,最后一步一挪的走向了容嫔。王贵妃在一边看着,手里的帕子都快扯烂了!
朱由校一拍桌案,道:“这不就好了。”
完,他看了看这底下众人。最后只道:“贵妃养育太子向来并无差错,可容嫔到底是太子生母。以后太子还养在贵妃宫里,容嫔可随时探望。贵妃不得阻拦!至于今日之事,念及容嫔思子之苦,便不予重罚了。只罚半年俸禄就是。”
张嫣知道朱由校这是在和稀泥,她看着这个曾经爱过的人,瞬间有些不值。以前的以前,自己绝对想不到。有朝一日,这些权衡手段对方会用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