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与辰慕一同入了水晶宫,走过交错纵横的长廊,终是来到一处排面颇大的宫殿之前。那宫殿前几名守卫立时警惕了起来,纷纷瞧着两人,其中一人问道:“来者何人?”
辰慕也不回话,只从怀中掏出一块白玉令,几人见了,忙行一礼,态度大变,“原是崇吾仙上,适才小人无礼,万望见谅。”
也不问他二人为何而来,便急忙跑下去通报了,剩下几个自然也不敢怠慢,引着辰慕与阿阙入了宫中花厅,又有女使奉上茶水。
辰慕千年来与宣尘四海八荒到处跑,早见惯了这些神仙对崇吾山恭敬的样子,因此也是见怪不怪了,但阿阙却觉得十分惊讶,她这是第一次离开崇吾,不想崇吾山的白玉令竟还有此等功效,忙掏出自己怀中的那块小心观摩着。
且是一面看,还一面傻笑着,看的辰慕茶水都忘了喝,光看她了。
容折得了宫人的通报,不敢令他二人久等,忙来了花厅。
见只来了辰慕,他眼底闪过一丝轻蔑,又想到论辈分,辰慕当唤天君一声师叔,沾着这层关系,辰慕在这四海八荒算是一位来头大的神仙,比他这位小小的西海皇子尊贵了千千万万倍,因此他便是轻蔑脸上也只能挂上恭敬的模样。
“小仙见过辰慕仙君。”他缓缓做礼。
辰慕微微点头,礼节却还是到位,回了他一礼后便也不扭捏,开门见山道:“容折皇子多礼了,我此番与这阿阙妹妹来,为的是我家神上的一场祥云宴。”
容折疑道:“不知是哪位上神?”
“卿潇上神。”
容折脸色微微一变,愣了愣才问:“那这祥云宴?”
辰慕道:“便是我家卿潇神上闲来无事办的一场宴会,因是向天君借了祥云殿的场子,便叫做祥云宴。神上令我二人来,为皇子送份请帖。”
容折有些诧异,因是未想过卿潇会请他去赴宴,他觉得依他与卿潇的关系,当是见面分外眼红的场景,如今卿潇却请他去赴宴?莫不是卿潇上神被第八天的那副画给吓傻了不是?
见他满脸疑惑,辰慕笑了笑,道:“话已带到,这请帖也给皇子搁这儿了,是来还是不来,还请皇子自行决断。”
言罢,便将手中一张朱色折子放在了桌上,抬手拉着阿阙往外头走。
身后传来容折一句:“恭送仙君。”
阿阙被不明不白的拉走了,至到了天上她才记起,他二人确是来递请帖的,但容折还未应下他们是去还是不去,若是容折不去,卿潇上神那出戏可不就唱不下去了?
于是,她疑道:“我二人便这样走了?”
辰慕转身看她,笑了笑,“不若,还留下用个晚膳再走?”
阿阙悄悄斜了他一眼,没再言语。
辰慕又道:“我晓得你想说些什么,你当真以为西海此番是被各路神仙所遗弃了啊?你虽瞧着如今西海略显荒凉,可不见得是有多少神仙背地里打探着呢。如何来讲,这四海中当属西海实力最强,既是他们一家与崇吾山结仇,四海八荒那些神仙哪有不关切着的道理。”
“而你我今日又是坦坦荡荡的入了西海,为了什么不重要,有心人自然会联想到祥云宴一事,是以容折皇子若是不去,便是驳了崇吾山面子,不识好歹,为了西海的前程他也会去的。”
阿阙垂眸一想,的确是一个这样的道理。想来辰慕君有所见地是宣尘上神教导的好,因此又莫名其妙的对宣尘更加敬重了几分。
在她看来,卿潇上神也是真正的狠角色,既说了要让容折付出代价,可却迟迟不动手,便叫那西海的两人以及九重天上的君瑈公主每日担惊受怕,逼得他们不得不出手先发制人,可任他们拥有哪样的本事,在崇吾山面前也只能是雕虫小技。
这样一来,西海两人与君瑈公主名声渐差,此时若再出一件不好看的事情,那几人便是百口莫辩。
这就叫做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他们欺她君潇毫无地位,此番也叫他们尝尝被人用地位压着的感受。
卿潇夜里辗转难眠,瞧着外头月色皎皎,便披了件青色披风出来,独自在院中燃了一把火御寒。她坐在火堆旁,静静地看着跳动的火焰,赤黄色的火焰映衬着她的脸颊一片火红。
她想起了冰境……不知那个四海八荒以外的冰境,究竟是一处什么样的地方?
那里女娲氏后人所居住的地方,也是她的外祖家。她心里有些忐忑与彷徨,既期待那个地方,又有些害怕它,既愿早些去到那里,又只想待在这如沐尘风阁中,哪儿也不去。
甚至,就待在画中,与她的母亲作伴!
夜中带风,拂过院外梧桐,传来沙沙的声响。
孑冰崖,孑冰石,还有那位唤作冰落的姑娘……一切都是那样的令人好奇,她嘴角轻轻勾起一抹浅笑。
冰落,冰落,当是一位落落大方的姑娘吧。
“你在做什么?”身后忽然传来宣尘的声音。
她猛的站起身来,转身一看,就见到宣尘笑吟吟的看着她,他还穿着白日里那身青色长袍,长身玉立。她侧目一看,见到揽月居也是灯火通明的样子,便微微蹙眉,问道:“你莫不是至今未睡?”
宣尘越过她向着火堆走去,寻了一张椅子坐好,还像模像样的烤着火,他抬眸看向她:“愣在那里做什么,快坐下。”
“那你呢?”宣尘笑着问她,“那么晚了还不见得入睡?”
“今夜多想了些事情,便怎么也睡不着了。”
宣尘道:“可是在想画锦娘娘之事?”
卿潇一面添着柴火,一面笑道:“原是什么都逃不开你的眼睛。”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卿潇面露喜意,点头道:“我知道,我信你。”
“我说过,想做什么只管去做,那些旁的事宜皆数交给我便是了。”
“好。”
又试问这世间能有几人能向他人承诺,想做什么只管去做,旁余之事不必去理会?她卿潇运气好,遇上了一个,望着眼前的宣尘,她愈发觉得自己之前看上了容折,那是瞎了眼,委实瞎了眼!自己对容折那份情义太荒唐了!
若是真正爱上一个人,那么便是想起来都会嘴角带笑的,想起他,会莫名心安,心头一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