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日后,四海众神纷纷携妻带子再度上了九重天,这一次是崇吾山卿潇上神的祥云宴,不来是则是不给崇吾山面子,因此众神对于此次宴会都表现得异常看重,皆是盛装出席。
令卿潇不曾想过的,是一向不理红尘的望云山扶羽上神,此番竟带了个女娇娥过来。
据说这位女娇娥乃是西荒雪狐一族的小帝姬,唤作雪凝云。雪狐一族与青丘九尾狐带了点亲,在白念雪之下其实还有位亲妹子,唤作白蔓清,早些年嫁去了西荒,做了雪狐一族的狐后,而这位凝云仙子则是蔓清娘娘的亲孙女。
辈分稍有些小,但地位却摆在这里。而今又拜了扶羽上神为师,地位便又高了一些了。
卿潇在祥云殿中随便寻了处不打眼的亭子,吩咐仙娥端了几壶玉琼醉上来,又亲自去正殿端了几盘酱猪肘子与麻辣鸡爪过来。
道上遇见了宣尘与辰慕,便将他二人拉了过来。
却苦了将离与素雪,这两人关系才见好,还不待将离出手,便时常被卿潇宣尘或者玄真宣凌,使唤来使唤去的,令他有些忧愁,但好在每一次都有素雪在身边,就算累,便也忍着了。
见他二人带着人站在殿门口迎客,那位看好他二人的永轩仙君甚是欣慰,忙来到门口,向着两人做了个礼,“见过将离上仙,素雪仙子。”
永轩在年轻神仙中不算名气大,但他仙府离九华山颇近,素雪对他倒是有些印象,便说:“原是永轩仙君,有礼了。”
将离带着淡淡的笑意向他颔首,永轩笑了笑道:“从前在九华山上常听素雪仙子说起将离上仙的好,此番见了,素雪仙子诚不欺我。”
他这话说得不大不小恰好,身旁几位神仙恰好听的真切,纷纷侧目看过来,见是永轩与将离嘴角的笑意,以及素雪一副震惊的目光,刹那间悟了,便也做出一副“我们都懂”的模样出来,面带笑意的入了祥云殿。
将离颇为赞赏的看了看永轩,后者安然受了,抬手作揖,在素雪依旧震惊的目光中大步进了祥云殿。
素雪道:“我何时与他提过你了?”
将离淡淡地笑着,“我怎么知道,兴许是你哪次醉了与他说的呢!”
他不过不经意间一提,素雪立时便不说话了。
醉酒后有没有与永轩提过将离她不知道,但因为他而醉酒这事儿,倒是真的有。
醒来时那永轩仙君并着她的醉月师姐正坐在一旁吃茶,永轩还脸上挂着点点笑意,示意她将醒酒汤给喝了。
兴许她真是在醉酒之后与永轩提过将离。
那边令他二人受累,这处的卿潇却一面啃着酱肘子,一面听着辰慕不知从何处听来的关于凝云仙子之事。
没能想扶羽上神也曾是一位过来人,曾经与一位唤作以落的上神有过一段风花雪月。
这位上神与宣凌上神关系绝密,早年间堪称天族双绝,但似是因远古神祗应劫,她未能走过去,从此天族双绝仅余了宣凌上神一人。
幸得当年扶羽上神拼了半身修为留了以落的半缕元神。
这半缕元神被扶羽上神用心头血温养了千年,等到结成了个完整的魂魄,这才将其送去九冥司投胎转世。
以落七世为人,终是将那份仙缘再度修了回来,成了如今的雪凝云。
卿潇未看出,扶羽原也是位重情义之人,但这也不晓得辰慕是从哪里听来的故事,讲的甚为潦草与粗糙,她便半信半疑的听着。
谁知宣尘有不同的版本:“此事倒听嫡姐说过一次,这位以落上神之死,似乎与彼时的妖族相关。”
“嗯?”卿潇道。
“事情太过复杂,一时半会说不清楚。”
“不用说的多仔细,长话短说。”
宣尘原本也不打算细讲的,毕竟扶羽和他关系过得去,他也不好揭他的底,不然未免太不厚道。
但看了卿潇一眼,又看了看辰慕,两人求知若渴的目光太过热烈,他便只好将厚道暂且弃之一旁,说起了这事。
“上古时期妖族与天族乃是势均力敌,两族间大小战役不穷,甚至妖族强盛时险将天族的地位取代。妖族真正的落败并非是天族几年间的征战,而是因为以落上神,妖族起了次内乱。”
卿潇甚为好奇,“如何起的?”
宣尘道:“详情不得知,只道彼时妖帝有五子,却都看上了以落上神,五子为红颜一笑在南荒山上大了一场,最终导致三死二伤。”
呃……卿潇目瞪口呆。
这么说,这位以落上神一下子端了人家一家子?!
之后的事也不必言明了,出了这样的事情妖帝怎么能淡定?毕竟那也是他的亲儿子,一句红颜祸水可以替代了太多了。
但宣尘也还是提了一嘴儿:“……妖帝气怒,当夜就点了兵上了九重天要公道。但那时候几位皇子都出了事,妖族可以带兵打仗之人少之又少。
“反而天族兵力强盛,能人贤士不在少数,这场战妖族打的吃力,不多时便败了。但妖族纵然战败也还是提出交出以落的要求……”
天族也一定不会愿意因为一个以落上神再打下去,不然哪怕是将妖族给灭了,自己也一定会元气大伤。
这么桩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事,不到迫不得已可没人会做,况且上古时期可不比如今,大把的仙族等着看天族与妖族两败俱伤。
最终当时的天君松了口,把以落交了出去,而扶羽却拼尽全力将以落救了回来。
不过卿潇觉得妖帝五子相杀之事却怪不得以落。那时候的妖帝有五位嫡子,但他那位子却只有一个,五兄弟又怎么可能相亲相爱?
是以以落上神不过是一个他们发动内乱的幌子罢了。
由此可见,以落上神也确实是命不好。
如今扶羽上神寻得了她,倒是希望两人能长长久久的走下去。
……
待到卿潇吃饱喝足,前殿那边的宴会也就快要开始了,素雪支了阿阙来这唤她。
她却摆摆手道:“我不喜那些场面,先让将离与素雪撑着场子吧,过会儿再去!”
阿阙还要再劝,“上神,这宴会是挂着上神您的名头,您不露面怕是不好吧?”
卿潇笑着摆摆手,道:“你先下去吧,我自有思量。”
阿阙应是下去了。待她走后,卿潇才看向坐在角落处忙着啃酱肘子的辰慕,目光略有嫌弃,“辰慕君,如今该是去做些正事了?”
辰慕啃下最后一口,而后将骨头扔开,优雅地自怀中掏出一块白绢来,将嘴角与手指擦个干净,也不在意她的目光,说道:“上神准备怎样做?”
“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小宣,你看如何?”她看向宣尘。
宣尘淡淡一笑,仰头饮下一杯玉琼醉,“师妹有什么需要师兄做的,在所不辞。”
卿潇眨眨眼,看向辰慕,“去抬两坛玉琼醉给容折皇子与君瑈公主送去。言明这是宣尘上神亲酿的玉琼醉,平日里头是吃不到的。”
辰慕晓她话中意思,笑着做了个礼,退了下去。
看着辰慕离去的背影,卿潇长吁一口气,似是觉得千年来压在心头的恨,在这一刻皆数释然了。
她是一位耳根子软的神仙,见不得别人的三跪九叩,听不得别人的苦苦哀求,跪了求了,她兴许就冰释前嫌了。
宣凌说,这样的神仙得人欢喜,可一旦做久了,便是人人得以欺之,那叫做懦弱!
这件事情,她迄今为止做的最坚定,哪怕书琴与烆陌都曾来说过情。但她终归没有冰释前嫌,而这事上若没人给她个公道,也确实没那么容易揭过。
心软归心软,底线可含糊不得!
宣尘伸手过来抚上她的手,又轻拍了拍,“若是累了,便睡会儿吧!”
她轻轻地靠过去,大约是宣尘施了法,她这一睡,睡得极其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