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兮回来的第三天，方堃越才从北京回来。

楚兮裹得严严实实，和很多家长一样，在出站口望着从里面走出来的人群。

远远地，方堃越就看到了站在人群里的楚兮，并不是因为她穿着与众不同，而是因为是她，所以在茫茫人海，也只一眼就可以找到。

“穿这么少，手套都不带！”方堃越语气责备。

“不少了，再穿就成肉球了。”

“夸张！”

“那只手放到兜里！”说着，方堃越将楚兮挨着自己这边的手塞进自己的衣兜。

“你去哪儿？”

“我回我家！”

“你家？不是方爷爷家？”

“那是爷爷的家，又不是我的！”

“你还有自己的家？”楚兮有些惊讶。

“嗯，我爸留给我的。”

“哦。”

“不过我会先去爷爷那儿看看。舅舅也回来了，我总得去打个招呼！”

楚兮望着方堃越。

他的眼睛依然带笑，但是却不似曾经那般有许多复杂情绪在里面。

“尽管我能理解舅舅不和我妈说话，也不待见我，但是被嫌弃久了，自己心里也会不舒坦。以前我会尽量去避开，但是现在我渐渐地明白，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很多问题需要时间，但也需要自己去努力化解。”

“嗯。那就在前面的路口我先下车。”

“你跟我一起去！”方堃越的口吻是决定，而不是商量。

“我去干嘛？我不去。”

“我们都已经成年了，谈恋爱很正常，再说了你又不是不认识爷爷。”

楚兮在心里嘀咕，正因为认识，才更觉得尴尬。至少现在还没做好这个心理准备。

就在这个时候，杨梅英打电话过来了。

“小兮，今天中午到方爷爷家吃饭，妈妈已经过来了，你不用回来接我了。”

楚兮无奈看着方堃越说：“好吧！”

“怎么样？是让你也过去呢吧？”

“嗯！”

“我就说爷爷肯定会叫你也一起过去的。”

“那一会儿到了方爷爷家你不要对我太殷勤，咱们就还像刚认识那会儿，保持一定的距离。”

方堃越忍俊不禁：“咱两的事儿，爷爷也知道，杨姨也知道，你还刻意让我跟你保持着疏离，不会觉得别扭？”

“哎呀，反正就按我说的做就对了！”

“好吧！”

方堃越转过脸，脸上依然带着笑意。

这么大冷天的，她去车站接他，然后一起回来。却还要让他和她保持距离，这丫头也是神经大条，这么明显的破绽都没发现。

“你笑什么？”

“见到你开心啊！”

楚兮白了他一眼。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楚兮慢下了脚步。

“堃越，我紧张！”

“你又不是第一次来爷爷家，紧张什么呀？丑媳妇儿还总得见公婆呢，何况是这么漂亮的呢？”

“以前来那不是和你没谈恋爱吗？而且方叔叔也不在呀！”

“不要想太多，就跟以前来的时候一样就可以了。”

楚兮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继续往前走。

反正来都来了，进吧！

开门的是方书元的儿子，十四五岁的样子，结合了东西方相貌特征，深邃的眼睛、立体的五官，似乎还有一丝方堃越的影子。

“我哥哥回来了！”男孩儿转头朝屋里喊了一声，然后微笑望着楚兮问：“这位姐姐就是小姐姐吧？”

楚兮微笑点点头：“你好，我叫楚兮！”

“方堃麟。”

方堃麟说着接过方堃越手中的箱子，拿到里面的房间。

听到方堃越和楚兮回来，方书元推着方老爷子从厨房里出来，方书元的妻子在厨房帮忙。

“方爷爷好，方叔叔好！”楚兮微笑打招呼。

这是楚兮第一次见方书元。

方书元跟方书雅长得不太一样，但都是一身的书卷气，又不迂腐的感觉。

“这就是梅英姐的二女儿？”

“是，小潍还没回来呢，小肃也还没放假。”方老爷子说。

“梅英姐真是好福气！”

“我看看，我看看！”

方书元的妻子从厨房跑出来。

一脸惊讶，然后给了楚兮一个热情的拥抱。

“你就是小兮呀？比我想象的还要漂亮呢！”她用带着外语腔的中文说，“我叫Lisa，你可以叫我丽萨！”

按中国的风俗，长辈就应该用敬称，这样直呼名字，感觉有点奇怪。

“我妈妈就这样，你直接叫她名字就好！”

方堃麟这样说，方书元也微笑表示赞同。

果然中西方文化还是有很大差距的。

“呀，我的汤！”Lisa转身跑进了厨房。

“堃越，跟小兮坐。”

方书元对方堃越说表情和语气都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嫌弃。

楚兮暗自纳闷，看起来方书元也不像是那种人呀，还是因为今天有她在，所以没有表现出来。

“舅舅您这次是要过完年再走吗？”

方书元正要说话，方堃麟一下扑过来坐在方书元的旁边撒着娇：“爸爸，咱们在爷爷家过完年再走吧！妈妈也说了她想好好学学中国菜呢，咱们总得给她时间学习呢吧？”

“你妈妈什么时候说过这样子的话？”

“妈妈很早以前就说过了，她加您很喜欢去那家中国餐馆吃饭，就说一定要学会做中国菜！”

方堃麟说的一脸真挚。

方书元没有搭理儿子，转向方堃越：“你听说你妈今年回来了？”

“嗯！”

方书元冷哼一声：“还知道回来，知道这儿有个老父亲和儿子呢！”

“行啦，别说这些不开心的事了。”

“吧，您就是太由着她的性子，才会有今天这样的事儿。”

“当着孩子们的面儿，就不要提这些过去的事情了。现在不是挺好的了吗？”

楚兮这个外人坐在沙发上看着父子两一言一语，有些尴尬，只好拿起桌上的水杯喝水。

“人上了年纪，可能对很多事情就会有新的理解，就像现在你不也对堃越放下成见了吗？书雅她这些年想必也释然了，人啊，都是会变的，一个年级一个想法。”

方书元看了一眼方书元，干咳了一下，缓解尴尬。

原本楚兮还担心方堃越回来，方书元不给他好脸色，该怎么办。现在看来，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