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访调查多日,却依旧没有什么明显成效,赵云心里焦虑万分。
那些死者中不乏与自己交好的,有自小便一处长大的,一想到他们死在自己面前的惨状,他就心中一阵隐痛,想将这痛苦与折磨十倍百倍地还给凶手。
那些死者家中亲人日日哭喊着来问,什么时候能给他们一个交待,他多想立时提着凶手的头颅挨个向众人致歉。
只可惜现在依旧一无所获,半点头绪都没有。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口中急得生了几个大疮,一碰就疼。
他叹了口气,脑中如一片乱麻,怎么也理不清思绪。
无论如何,不能自乱阵脚。
他长吁一口气,走到路边捧了一把雪在手心,将脑袋埋进去,脸上传来刺骨的寒冷,他心神却缓缓安定下来。
他抬起脸,揉了揉冻得生疼的太阳穴,继续朝前走去,指尖无意触到系在腰间的护身符,心中一阵柔软。
自己从未想到,今生还能有如此幸运,自己尘封的心还能够再次开启,心中居然还能再住下一个身影。
不奢其他,只远远看着,静静护着,默默念着,唯愿她好便一切都好。
这几日不太平,心中十分挂念,但总也抽不出时间去瞧上一瞧,不知她惊不惊慌、心中害怕不害怕。
“赵哥,赵哥。”
三儿从身后气喘吁吁地追上来。
赵云拉过衣裳,将护身符遮住转过身去,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
三儿递上手中的一方裹得严严实实的手帕,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这、这是凤娘托我给你捎过来的,说什么这是她家祖传的玉佩,请大师开过光的,好像说是能保平安。”
“我不要。”
不等三儿说完,赵云严词拒绝。
三儿面露难色,“哥,你叫我怎么往回拿啊,人家姑娘一片好心,你说你这.......”
赵云严肃地说道,“既是祖传宝物,这般贵重,我怎敢收。”
“凤娘说了,这几日不太平,她、她放心不下你。”这话一说完,三儿自己都脸红了。
说完打趣赵云道,“哥,你这桃花运还挺好。是不是姑娘都喜欢你们这种成熟稳重的老男人。”
说完自己吓了一跳,赶忙解释道,“那个,哥,我不是这意思。
我主要是想说你成熟稳重。哥,你一点都不老。
三十一二,正是老当益壮,啊,不不不,意气风发的年龄。”
“行了。”赵云打断他,正色道,“东西我不要,守卫临照府本就是我们的责任,怎能收东西。”
三儿蔫了下去,耷拉着眼睛往回走,嘴里还碎碎念道,“好吧,那我给她送回去。小虎一准念叨我,这点小事都办不成。”
“站住。”
赵云喊住他。
“怎么样?哥,你改主意了?”
三儿眼睛重新放出光。
赵云皱眉斥道,“记住,我是让你去调查的,没让你终日里有事没事往平乐坊里跑。”
三儿耷拉着脑袋,低声应了一句,“是。”
“还有,”赵云语重心长地说道,“小虎那姑娘心思太深了,不是我瞧不上坊里的姑娘。
只是那姑娘心思深了些,不适合你,还是定下心来好好找个温柔娴静的姑娘成家吧,你也不小了.......”
“这是我自己的私事,不牢烦赵大人您操心。”
不等赵云说完,三儿眼神一变,冷冷丢下这一句转身就走。
赵云瞧着他赌气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终究是小孩心性啊,什么都听不进去。
“哎哟。”
赵云有些分神,迎面撞上一个人,踉跄两步,站定之后赶紧去扶。
“你没事吧。”赵云去扶,那人抬起头来,是一个俊秀和尚。
“真是对不住,小师傅。”
赵云将撞倒的小和尚扶起,小和尚看着清秀灵毓,眉心一点红痣,更是让人印象深刻,该如何说好呢?有种奇异的美感。
小和尚身形孱弱,赵云是个粗人,生怕撞坏了他,赶紧问道,“小师傅身上可有哪处不适?”
小和尚双手合十道了声阿弥陀佛,摇摇头,“施主,小僧并无大碍,倒是施主你.......”
赵云爽朗一笑,“我本是个粗人,皮肉结实,抗揍抗摔,不妨事的。”
小和尚摇摇头,“不对,你有事。”
赵云看了看自己身上,并无什么伤痕,不禁有些好笑,打趣道,“难道小师父你是金刚之体,竟能将我撞坏不成?”
小和尚伸出手直指他的眉心,再轻轻摇头,“不是小僧撞坏的,而是施主你面色发黑,怕是要出事。”
赵云摸了摸额头,笑道,“可是印堂发黑,面色发黄?”
“正是。”小和尚点点头,“如此恐有.......”
“血光之灾?”
“正是。”
赵云十分无奈,这年头江湖骗子是越来越多了,前几月方才遇见一个衣衫褴褛的老道,也说自己印堂发黑,适时府君大人也在,还说府君大人大限将至,气血虚枯,活不过三个春秋。
没想到这佛门重地,居然也出了个招摇撞骗的。
赵云拱拱手答道,“有劳小师父费心了,可赵某自认为人还算良正,不怕这无妄之灾。”
小和尚也未再多说什么,朝他深深看了一眼略一点头,瞥见他腰间的护身符,伸手一指。
“大人这护身符已开过光,看来已经有有心人顾虑大人之周全了,灾祸大抵也是可以化解消散的。”
赵云摸了摸腰上的护身符,顺势拉过衣裳遮。
不知为什么,这样被这小和尚盯住,他心中不是十分舒服,有种被人看透看光的感觉。
他笑笑答道,“是,这几日在外奔波,家中人放心不下,便上山求来戴上,不为其他,便只是求个心安。”
小和尚也移开视线,“只是这护身符画得并不好,若是改日大人有需要,可上灯市街寻小僧。小僧就在那银环酒馆之中。”
“有劳。”
赵云颔首道谢,看着小和尚离开,心中暗叹,这小和尚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护身符是由灵觉寺的一禅大师亲自加持的,他好大的口气,竟然说这护身符不好。真是狂妄小儿啊。
他看了一眼小和尚离开的方向,想起酒馆那个妖娆风流的女掌柜,那女掌柜身段袅娜,骨肉匀停。
听大龙说,尤其那腰肢,柔软无比,水蛇一样,缠啊缠,不知缠进去多少男人的眼珠子。
他未曾去过那酒馆,但也见过几面那个叫做银环的女掌柜。
女掌柜皮肤略黑,却并不暗沉,珍珠一样,光润无比。身条较之一般姑娘高一些,也并不是纤瘦无骨的那种,十分饱满健康的样子,更显得十分爽利。
为人也并不矫情,不似那弱风扶柳的娇羞少女,行事说话皆是风风火火,配上那泼辣的个性,活脱脱一个刁蛮西施。
这小和尚方才报上的地名正是那酒馆。
看来这看上去本本分分的年轻和尚,骨子里竟是个野和尚。
真是罪过、罪过。
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赵云收回视线,皱着眉大步走开。
迎面过来一个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卫,气喘吁吁地冲着赵云招手,“大人、不、不好了,出事了。”
赵云心中骤地一紧,快步走上前去,“怎么了?又出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