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未独自一人在房中静坐,手持笔墨,正静静画着画,忽然手腕一抖,笔尖墨汁抖落,滴在宣纸上,晕染出一片黑晕。
她警觉地抬起眼眸,敏锐地察觉到又有灵力在波动。
这几日她不时探测到几缕微弱的气息,很轻、很稀薄,并不容易被察觉,看来对方是有意隐藏自己的行踪。
青未将毛笔抛向空中,眼帘轻动,毛笔垂直停在空中,缓慢地移动着。
笔尖上滴落的墨点在图上陆续连接成一条曲折蜿蜒的墨迹,忽而向左忽而向右,不断、不断延伸着,慢慢连成一条弯曲的黑线.......
“青未啊。”
银环忽地推门进来,毛笔“啪”地一声掉回桌上,笔尖直直戳在桌上,毫毛炸开了花。
“吃些东西吧,这馅饼极香,我特意多买了一个给你。”银环拿着油纸包走过来,嘴里一面吃着一面伸长脖子凑过来看,
“咦,你画的这是.......临照地图?”银环伸长脖子看着桌上的图画。
银环睁大眼睛盯着画上蜿蜒的墨迹,“你这是.......用了追魂决?”
“啧啧啧,这东西还挺聪明,东绕一下,西绕一下,这是故意在混淆我们的视听啊,让我们看不出它的真实目标。”
她放下手中馅饼,绕到地形图正面看,口中啧啧称赞,“不过再怎么精也精不过你。
牢牢跟住了隐藏最深、几乎不露痕迹的那一条气息,这有时候啊,藏得越深反而越明显。”
她手指顺着墨迹滑过去,墨迹戛然而止。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断了?这地方正好是个三岔路口呀。它朝哪边跑了?”
青未揉了揉有些发酸的手腕,起身悠悠踱步,“不知道。”
“怎么会不知道呢?这三条岔路一条是去往城郊,一条去往城西,一条通往早已经荒废的城南驿站。几个地方都不是什么热闹地方,极易出事。”
银环细细分析着,蹙起好看的眉头指着地图问道,“这东西到底朝哪边去了?怎么追踪到一半就断了?我看这墨迹也没什么明显变化,十分平稳,按理说以你的本事,追到不是什么大问题啊。“
“的确不是什么问题,”青未面朝窗户坐下,淡淡地补充道,“如果你没有闯进屋里的话。”
“如果你没有贸然打断我,只怕现在我已经捉住那东西了。
只可惜,现在好不容易追踪到的气息又消散殆尽,只能先密切关注着,再找其他时机了。”青未撇了一眼银环。
银环有几分不好意思,扭捏着蹭到青未身边,双手捧上馅饼,“哎呀,姐姐这也是一片好心,怕我的好妹妹饿了肚子嘛。不然饿出个好歹来,那群云梦山上的,还不找我算账啊。”
银环跟在青未后头,有些不好意思,“眼下气息断了,那现在如何?等?”
“难不成你有更好的办法?”青未回首反问道。
银环笑嘻嘻地凑上来,“我哪儿有更好的办法,我现在就是个寻常女子,肩不能挑担、手不能提篮的。”
“其实现在倒也不是什么线索都没有。”
“噢?”
她眯起长眼,“如果没猜错的话,已经出事了,就在城西——”
“镜湖出事了。”顾流宗大踏步进来。
“何事?”
顾流宗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刚在外头听人说,好像是镜湖出现了几具尸体。”
“走吧,瞧瞧去。”
青未径直举步走出去,刚到门口,一阵风来,脖颈间空荡荡,灌进风去,她打了一个哆嗦。
回头看了顾流宗一眼,顾流宗不情不愿地跟上来,“知道了知道了。”
复又化为那只雪狐,一条长尾将青未裹了个严严实实。
嘴里嘀咕道,“过分,又拿我当围脖使。”
“诶诶,等等我啊。”银环追出来。
三人到达镜湖边时,湖边早已经被人群围得水泄不通。
“散了吧、散了吧。没什么好看的。”
“快快散开,不得妨碍查案。”
城卫们疏散着围观的群众。
此时不知谁高喊了一句,“查案?你们还查得出来吗?前面死的那几个还没个着落呢,现在又出事了。叫我们怎么安心?”
“是啊,这让人怎能安心啊。”人群喧闹起来。
“是啊。”
“到底怎么回事啊,凶手抓没抓住啊?”
“得给我们一个交代啊。”
“都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了,怎么又出事了。”
“好像又捞上来几个。”
“意思就是又死人了?让我们过去,我们要清楚真相。”
“就是、天天说那些冠冕堂皇的空话有什么用?倒是让百姓都知晓发生了什么事啊。”
“让我们过去、让我们过去。”
人群愈发骚动不安,一个劲儿朝里挤。
护城卫肩挨着肩,筑成一道人墙,死死抵住骚乱的人群。
“海哥,怎么办?顶不住了。”
一个小兵脸上满是抓挠的指甲印,正被人拽着耳朵,疼得他龇牙咧嘴。
成海趁人不注意,朝闹事者膝盖狠狠踢了一脚,那人吃痛撒开手,小兵赶紧缩回脑袋,朝成海挤挤眼,“谢谢海哥。”
“现在怎么办啊,人太多了。咱们扛不住啊。”
成海咬牙,“扛不住也要抗,头儿马上就到了。”
接着向前猛地一用力,嘶吼道,“退后!全都退后!禁止靠前!不得妨碍办案!”
无奈他刚拼命挣出一丝空隙,乌泱乌泱的人群又把他们扑得倒退几步。
几圈下来,手脚俱是疲乏万分,酸痛难忍,而人群的呼声却越来越大,挑事的、凑热闹的,不怕麻烦地呼喊着向前冲。
“住手!都停下来。”赵云身骑高头大马出现,人群短暂地停滞住。
“赵某人这些年来兢兢业业,不敢说什么功劳,至少也对得住各位乡亲吧。”
人群渐渐平息下来,这群人中不说全部,也至少有过半受过赵云帮助。
临照城算不得大,虽然平时安安稳稳,但是这几十年来也有过大大小小各种的风波,赵云为人忠厚严谨,大到上山剿匪,小到谁家鸡飞了、狗跳了,他都得管。
城中百姓多少都受了他照拂,城中孩子都叫他叔伯,平日里低头不见抬头见的,眼下再闹,面上多少有些过不去。
于是一个个都收回手上的动作,悄不做声地站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