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府回来，乔瑛若已经哭红了眼睛，呆愣愣地被玛瑙扶着，刘氏知道她心里边难受，不敢什么，也没留她，只叮嘱玛瑙好好看顾姑娘。

从刘氏那儿回去，玛瑙一路都仔细照看着乔瑛若，走到一半，乔瑛若却突然转身看着一个方向，不动了，玛瑙惊疑不定，忙问：“姑娘怎么了？”

“我要找哥哥。”乔瑛若喃喃完，抛下玛瑙头也不回地跑了。

“姑娘。”玛瑙哪里能让她一个人去，忙跟上。

好在路不远，乔瑛若闯进来时，乔绩正在屋里看书，见妹妹红着眼眶进来，还以为是受了欺负，忙过去问：“怎么哭了？”

可略一想，他又想起今儿是乔瑛蕙出殡的日子，只母亲不好打搅他读书，况且吊唁已去过一回，便没让他去，叫了乔纶和乔纬去，算算时辰，妹妹怕是刚回来。

“哥。”乔瑛若哭着抓住他衣裳，不管不关：“我要见崔珩，你带我去见他好不好？我求你了。”

她想见崔珩，她心里有许多话要和他，可她一个人出不了府，更到不了外城那么远的地方。

王媛娘在外面听到动静进来，恰好听到了这一句，她看看乔瑛若，又看看乔绩，末了叹了口气，却是对乔绩：“快去快回，我等你回来吃饭。”完便出去了。

乔绩摸摸妹妹的脑袋，安慰道：“别哭了，我带你去。”

乔瑛若抽泣着点头，边擦眼泪边跟哥哥出去了，玛瑙还在堂屋等她，见人出来，笑道：“我就不随姑娘去了，太太那儿由我去。”

乔绩却：“哪能叫你去，等回来我亲自请罪去。”

都已经是下晌午，眼见着过不久都要黑了，乔绩骑马出行倒没什么，可乔瑛若一个姑娘家，也不好在大街上骑马穿行，还是要坐马车，王媛娘安排了人准备，叫他们赶在刘氏知道前出了府。

等到了外城，边太阳都落了山，乔瑛若提着裙子从车上跳下来，也不等乔绩，自己跑到门前敲门。

砰砰几声响，在巷道里格外吵闹。

过了会儿，门从里面拉开一道缝，砚台探出头，他是见过乔瑛若的，因此忙喊了声：“三姑娘。”边将门打开，又看到乔绩在后面站着，接着又喊：“大少爷。”

“崔珩呢？”真来了，乔瑛若又怕崔珩不在，一时停住没动，先向砚台确认。

“少爷在屋里。”砚台，打从上回他们少爷吐血晕过去之后，二老爷便吩咐他们好好看着少爷，不许他胡乱跑，不过他们少爷每日除了把自己关在书房外，哪儿也不去，都不用他们看。

得了准信，乔瑛若心里一松，回头看了眼乔绩，“哥。”

“去吧！”乔绩。

乔瑛若笑着嗯了一声，跨过门槛，进去屋里找崔珩。

金乌西坠，暮色透过窗子映得书房一片昏黄，乔瑛若走进去却没见崔珩，她轻蹙眉头，绕过书案去找，才在花几后面找到靠墙坐在地上的崔珩。

她走到他面前，蹲下身问：“你怎么坐在这儿？”

崔珩原本埋着头，听到声音才抬起来，就看到光影里他的姑娘在对他笑，美好的仿佛是他还在乔府的时候。

“你怎么不话呀？”乔瑛若见他只盯着自己看，伸手在他眼前挥了挥。

“瑛若。”崔珩喊她，声音嘶哑的像是几没开过口。

乔瑛若看他脸上既没有惊喜也没有激动，不由失望，抱怨道：“我来找你，你就是这副表情啊？”

她完崔珩却露出慌张的神色，急忙问：“瑛若想要我什么表情？”

“当然要笑了。”乔瑛若理所当然地。

崔珩猛地点头，咧开嘴角朝她很努力地露出笑脸，只是看着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乔瑛若这才发现不对，可摸摸他的额头，不觉着烫，不由奇怪道：“你怎么了？”

边边要收回手，可才动，手腕就被崔珩猛地攥住，他没控制力道，又或者是在抓着救命的稻草，力气太大，疼得乔瑛若直抽气，气得拿另一只手拍他：“你放开我。”

“我不放。”崔珩把她两手都握住，揣到自己怀里，他能感觉到手上的温热，他面前的姑娘是真的姑娘。意识到这一点，狂喜瞬间将崔珩淹没，任何语言似乎都没了用处，他重复着：“我不放，我不放……”

乔瑛若被他念得心里泛甜，也就不计较他把自己抓疼的事，手也随他揣，但也不忘关心他：“你怎么又瘦了？人也以前看着精神，是不是没有好好吃饭？”

崔珩看着她傻笑，压根没去听乔瑛若什么。

见状乔瑛若恼了，放大了声音问：“你听不听我话？”

“听。”崔珩赶紧，怕她不相信，又加了一句：“你吧，我听着。”

紧张的模样倒把乔瑛若逗笑了，随即和他：“要好好吃饭。”

“嗯嗯。”崔珩立刻点头。

“不许再瘦下去了。”都没有以前好看了，不过这话乔瑛若才不会和他。

“嗯嗯。”崔珩再次点头。

“要照顾好阿珝。”

“嗯嗯。”

“这三年你要好好读书。”

“嗯嗯。”

“记得每给二婶子上香。”

“嗯嗯。”

“今年你守孝了，没法儿参加春闱，但三年后的春闱你一定要考上。”

“嗯嗯。”

“你别只嗯嗯。”

崔珩想了一下，再次点头：“嗯。”

“哎呀！随你好了。”乔瑛若拿他没法子，继续：“等你出了孝，记得上我家提亲，三媒六聘可都不能少，虽少了我也会嫁你，可我会不开心，我不开心，等进了你家的门我就可劲儿折腾你。”

崔珩已经愣住，呆呆地看着乔瑛若，什么话也忘记了。

看他这副呆样，乔瑛若抿嘴直笑，趁机把手抽出来，在崔珩脸上捏了一下，故意生气地问：“你难道还不想娶我吗？还是不想我等你？”

“你若是不想我等，也不想娶我，那我可就要走了，从此你就再也见不到我，我可就要嫁给别人了。”着乔瑛若站起身装作要走。

脚还没迈出去，胳膊便被人扯住，崔珩咬着牙将她搂到怀里，抱着不撒手，一面气急败坏地：“我不许你嫁给别人，你等我，等我三年。”

乔瑛若在心里面偷笑，却还要装作为难的样子：“可你都了不能娶我，还不许我嫁给别人，又要我等，太坏了。”

“我坏，我娶你，我只娶你一个。”崔珩向她保证，怕她走，仍抱着人不放。

“你还想娶几个啊？”乔瑛若气得打他。

崔珩傻笑起来，在她耳边：“一个，就你一个，我只要你一个。”

乔瑛若被哄开心了，才舍得抬手搂住崔珩，将脸枕在他肩上，可又忽然问：“你这是在向我承诺吗？”

崔珩嗅着她发间的馨香，因这一句话，浑身的热血终于冷静下来，他淡淡笑着，郑重地：“是，我要娶姑娘，三媒六聘一样不少，我要正大光明将姑娘娶进门，做我的娘子。”

“我信你。”乔瑛若告诉他，随后推开他，看着他的眼睛：“你也要信我。”

“我信姑娘。”崔珩回答她，神色坚定。

乔瑛若这才笑起来，一双杏眼弯成了月牙，她跳起来平崔珩怀里，胳膊勾着他脖子，硬是将崔珩压弯下了腰，才凑到他耳边，很声地喊了一句：“官人。”

崔珩瞬间搂紧了她，几乎要将人勒进骨血。

这么好的姑娘，他又怎么会不想娶呢？老爷得对，守孝，不过三年而已，母亲为他放弃了自己的姻缘，死前都还在念着亏欠了他，他又怎么会甘心，他这么好的姑娘嫁给别人为妻。

可若是姑娘不想嫁给他呢？那要怎么办？也简单，他便毁了她，只需将私情传出去，他不过赔上几年仕途，可女儿家的闺名若是毁了，京城又有何人敢娶她？这样她的姑娘就算想嫁也嫁不出去，等三年一过，他就可以正大光明地将人娶回家，到时他再外放几年任官，高皇帝远，乔家也管不到了。

可是这些他不会告诉姑娘，他只会让她知道，他有多痛苦，有多思念她，有多想娶她为妻。

从屋里出来时，外面都黑了，乔绩在院里和崔珝玩儿抽陀螺，乔瑛若出来他都没发现，被崔珝扯着衣角提醒了才知道。

乔瑛若看他玩儿的一头汗，倒也稀奇，平日里乔绩可是再正经不过，没想到居然喜欢孩子的玩物，乔瑛若转了转眼珠子，立刻在心里盘算着回头告诉王媛娘，叫她也笑笑。

“大哥。”崔珩喊他。

乔绩上下打量了他几眼，见身上总算没有上回的暮气沉沉之态，满意地点点头，一瞥眼却又看到他和乔瑛若牵在一起的手，顿时又想打他。

“瑛若姐姐，你好久没来，我都想你了。”崔珩玩了大半，脸热得通红，拉着乔瑛若的手要把她往屋里带：“都要做好饭了，瑛若姐姐和大哥哥都留下来吃饭。”

“抱歉，阿珝。”乔瑛若蹲下来摸摸崔珝的头，：“姐姐还有事儿，很着急，所以不能留下来和阿珝一起吃饭，但是姐姐下回一定陪阿珝。”

崔珝闻言脸上一阵失落，但随即他就露出笑，：“那我等着瑛若姐姐来。”

“阿珝好乖。”他这样懂事乖巧，乔瑛若心里稀罕得不得了，加上与崔珩又刚和好，巴不得能多留一会儿，可都黑了，再不回去真要出事，只得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崔珩同样也不舍得，一直握着她手，把人送到门外才松开，又目送她坐上马车，消失在街角，这才回去。

马车平稳地行驶着，京城的夜晚没有宵禁，即使是外城也很热闹，街道两旁酒家的灯笼一个赛一个出彩。乔瑛若掀开车帘子和骑在马上的乔绩：“哥，待会儿回去，你先到娘那里帮我拖着她。”

“你要做什么？”乔绩问。

“我要去见瑛芳。”乔瑛若，她有事必须在见刘氏之前和乔瑛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