拆开信封,一股奇异的药香便扑鼻而来。
蝉衣不明白一个大男人总是弄这么香做什么,她似是都能猜到师父苏木要在信里说些什么了,可她还是将泛黄的信纸一点点展开,直到那龙飞凤舞的字出现在眼前,果不其然,开头几个字仍是:为师的乖徒弟亲启。
她无奈地扯了一个笑容,然后认真地看起来:
见字如面,小衣衣有没有想为师我呀,为师不在的这些日子你有没有好好读医书,自习医术呀?
当然这些天也辛苦我的乖徒弟了,好好照顾你的小师叔,万事以她的安危为重,同时,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日后师父还指望着你给我养老送终呢。
瞧瞧这是一个二十七岁的年轻男子说的话吗?还养老送终,真是,心里虽然这般吐槽着,蝉衣还是继续往下看:
记得告诉你小师叔,最疼爱她的大师兄我很快就要去见她咯,让她务必不要过多挂念,一切安好。
切记,千万千万不要你的小师叔插手生还谷之事,能阻即阻,一切为师自有处置。
又看了一遍,确定没有遗漏后,蝉衣才把信纸放到烛火上点了,现在细细算来,自己与师父也有将近半年未见了。
蝉衣自认为该是机缘巧合,她才有幸拜药老大弟子苏木为师,十岁那年,师父带自己回生还谷拜见药老及诸位师叔,然而历经辛苦,看见的却是座座新堆的坟。
纸窗木楼仍在,斜阳晚照尚佳。
只是墓碑好凉,屋子好空。
那是她第一次见师父失控的样子,他疯了般跑遍所有的屋子,最后跪倒在药老和众师叔的坟前,嘶吼着,哭喊着,涨红了脸。
随后他把所有的屋子又都去看了一遍,还从地窖里翻出了不知藏了多久的老酒,在生还谷里边看边喝,喝得死醉,醉倒在药老那间屋子里。
蝉衣记得当时自己快被吓坏了,可第二天师父又恢复正常了,他笑嘻嘻地和自己说笑,带着自己给药老和师叔们一个不落地烧了纸钱,到最后一个墓碑的时候,他嘀咕着:“少了一个。”
那一个便是只比她小了一岁的小师叔顾清越。
走的时候,苏木冲坟地抱拳说了句:“后悔无期咯,师父,还有师弟师妹们!”
一眨眼八年便过去了,他们又辗转来到了南宁。
蝉衣知道生还录不在丞相府,她便也没有去冒那份险,而是悄悄地跟着顾清越的马车去了围场,她看见那个蓝衣女子要杀顾清越误伤了知夏,可不到最后一刻她不能也不敢露面,就在她准备出手时,谁知摄政王一箭要了那刺客的命,她便静等着,等顾清越安然回煜王府了,她才离开。
信纸已经化为灰烬了,碎在铜盆里。
师父啊师父,你只记得让我照顾好你那小师妹,怎知她可是一点都不好糊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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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府。
“咚!”
随着老夫人的拐杖往地上重重一敲,李夫人总算渐渐停止了哭泣。
“哭哭啼啼的,哪有半分当家主母的样子!”
“母亲教训的是,是儿媳失礼了。”
李夫人垂眸去给儿子李颖则擦了擦脸,又擦了擦手。
老夫人怎会不懂儿媳张氏现在的心情,再看一眼还在昏迷中的李颖则,他的嘴唇由起初的深红,已经变成近乎黑色了,老夫人只觉得胸口沉闷的厉害。
从太子遇刺重伤无法参加春猎,她就该猜出这场春猎怕是不简单,可则儿回京后一直在那青楼里鬼混,已经招致朝中一些大臣不满,怎敢再推脱,可若是早知道会是这样的结果,她是说什么也不会让他去了的。
说其中没有蹊跷她都不信,可都说李颖则就是不小心掉入了猎户留下的陷阱,虽说陷阱里误入蛇也正常,可她的则儿遇见的怎么偏是两条极毒的蛇,况且他做事一向都比较有分寸,这次怎么就那么不小心失了足。
若说是有人故意在中捣鬼,该会是谁?朝中大臣虽一直不满太子无后,可楚江澜依旧是太子,其他几位王爷明面上也没有夺嫡之意,他李家忠于皇帝,也并未站队,并没有得罪哪位王爷。
若说是朝中重臣,也不像,她李家朝堂无人,只有几个李氏子弟镇守城池,应该没有触及谁的利益吧?这想着老夫人便推到了宁帝身上,到这里,她有些不敢想了。
如今李治秋还在镇守云地,李府又遭了这般灾祸,老夫人一时间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家里唯一的男丁倒下了,太医说只有八天的期限,儿媳张氏又是个不能撑起大事的,天知道她这都半截身子埋入黄土的人了,这时候却要遭这份罪。
广招天下名医的帖子已经贴出去了,剩下的都看造化,还有人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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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李府贴出了广招天下名医的告示?”
楚慕言正靠在桌子上拿小刀细细雕刻着一块玉石。
“是,陛下甚至还亲派了太医去瞧了。”
“怎么说?”
“只有八天的期限,今日已过,还剩下七天。”
“你怎么看?”
“属下斗胆猜测是大云公主。”
楚慕言顿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头看向容枫:“你看,她明知道我会猜出来是她,她还这样做。”
“王爷,那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自是帮着李府张罗寻找名医的事,待他们诊过李颖则后,私下问问有没有能治心疾的,若能治好,本王重金酬谢,他要别的也可以,只要本王能给。”
“煜王妃那边呢?”
“你不觉得李将军回长安城更好些吗?”
“所以我们要帮她?”
“云地,南宁现在根本没有办法吞下,你看到今天那些舞姬的反应了吗?那么恨的眼神,可想云人这半年都没臣服过,这样下去只会更加两败俱伤,北疆城原是南宁和北梁的分界处,它勉强也算是南宁的门户,可这些年北梁的手已经肆意往里面伸了。”
“容枫懂了。”
“继续去查那些舞姬的来历。”
“是。”
楚慕言放下小刀,将玉石用锦缎包好才在上好的梨花木匣子里放好。
嘘我不是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