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上前，江小柳发现狗蛋的身上很凉。

一抹被子是湿的，远离床上放的屋顶，不知道什么时候漏了一个洞。

之前残留在上面的雨水，正顺着缝隙一点单滴落下来。

赶紧把那些浸了水的被子扯掉，江小柳把带过来的被子盖在了狗蛋身上。

上面还在滴水，江小柳给狗蛋挪了一个方向。

又给他烧了一些水，喝了几口后，狗蛋的身体比刚才暖和了些。

“你爷爷呢？”

坐在床边，江小柳摸了摸他的手，问他。

缩在被窝里，狗蛋眼巴巴地看着江小柳：

“刚才孙婆婆突然过来，她把爷爷叫过去了……”

“孙婆婆？刚才？”

现在这个时候，如果不是很急的事儿，孙婆婆应该不会来找刘大爷的。

难道是她丈夫出事儿了？

想到这里，江小柳突然起身。

“狗蛋，你就缩在这里，不要去漏雨的那一边。我去孙婆婆家看一下。”

出了刘大爷家，江小柳朝孙婆婆家走去。

远远地，她就看见孙婆婆家屋子那边很亮，破开的窗户里，露出一些晃动的人影。

心里一沉，江小柳加快了脚步。

轻轻一推门，她进去之后才发现，漏风的屋子里比白天更冷了。

孙婆婆和刘大爷站在床边，两人的神色十分焦虑。

一个长须男子坐在床边，正在替躺在床上的孙婆婆丈夫把脉。

江小柳走过去，看见躺在床上一动不动的，正是孙婆婆的男人，此刻他的嘴角有些血污，闭着眼睛，没有任何反映。

见屋子里突然多了一个人，孙婆婆定睛一看，发现是江小柳后，赶紧上前：“你又来干什么？”

江小柳什么也没说，她径直走到了那长须郎中身边。

看了看躺在床上的男人，脸上惨白，看起来跟死人没有什么差别。

这场景，江小柳觉得很熟悉，她正要说什么，却听见那郎中收回了手。

他凝神，似乎思考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郎中摇摇头，对旁边的孙婆婆说：“给你丈夫，准备后事吧。”

孙婆婆听了这话，身子一软就倒在了地上。

虽然丈夫这么多年来，一直是个拖累，但突然之间就要失去他了，一时还真是难以接受。

更何况，一起生活了二十多年，感情总是有的。

嚎啕大哭中，她看着床上躺着的丈夫，心里非常难受。

刘大爷怎么劝，孙婆婆还是一直哭。

江小柳问刘大爷这是怎么回事，刘大爷说了之前发生的事儿。

原来，晚上孙婆婆像平常一样，临睡前给丈夫擦拭一下子身子，好让他能睡得舒服一点儿。

今天晚上实在有些冷，孙婆婆的动作就来得比较快。

因为下过雨，地上全是淤泥，她在扶着丈夫上床休息的时候，脚一滑，丈夫就摔倒在地。

原本他就已经偏瘫了，这一躺下，直接就不省人事了。

看着他嘴角渗出来的血，孙婆婆吓坏了。

将他放在床上，怎么叫也叫不醒。

越来越多的血从嘴里冒处理，她开始魂不守舍，转身出门就赶紧去找住在旁边的刘大爷。

刘大爷过来一见这种情景，知道大事不好了。

于是，他片刻也不敢耽搁，连夜去找了江宁县城里的郎中。

就在刚才，郎中给出了结果，孙婆婆丈夫救不活了。

交代了一些事儿，郎中就出门离开了。

这一边，孙婆婆坐在泥地上，哭得那叫一个撕心裂肺。

江小柳再次走到床边，盯着昏迷不醒的男人看了一会儿，她越看越觉得这场景真的很相似。

三年前，在江小柳家的杂货铺里，江小柳的爷爷也是突然摔倒。

他的嘴角也像这样流血，而且是直接摔在水泥地上，情况起来比现在要严重得多。

当时爸爸叫了120救护车，医生还没赶来的时候，爷爷的呼吸就开始不畅了。

就在这十分危急的时刻，一个七十多岁的老大爷突然冲进了人群。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卖菜的老邓大爷。

他的手里抓着一把东西，白乎乎的。

老邓什么都没说，上来伸手就把爷爷的嘴巴掐开了。

接着，他将那把白乎乎的东西塞进了爷爷嘴里，然后将他的下颚往上一顶。

他的动作很快，一气呵成，看得周围的人目瞪口呆。

就在这时，120急救车来了。上来的那些儿护士，正要对爷爷进行检查，老邓却制止了他们。

爸爸有些生气，他让大爷不要捣乱。

老邓却问爸爸，想不想让爷爷活。

爸爸说当然想，那大爷说，既然不想你父亲死，那么现在就不要移动他。

医生上前，想要替爷爷做检查，老邓也不让，他挡在医生面前，说躺在地上的爷爷，很快就会醒过来。

这在别人看来，简直就是胡说八道。

爸爸终于生气了，他怒斥老邓不要胡来，这可是人命关天的大事儿。

老邓愣了一下，他也成爸爸大吼说道，要是现在谁敢动一下你爸爸，他才会马上性命不保。

看着老邓的样子，根本不像是在胡闹。

深吸了一口气，老邓语重心长地让爸爸再等一会儿，爷爷很快就会醒了。

那一刻，爸爸犹豫了。

看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爷爷，爸爸终于点了点头。

赶来的医生们面对爸爸态度的转变，很不明白。

爸爸却知道这老邓并非等闲之辈。

老邓之前一直是赤脚医生，到处去给人治病。

后来他被人投诉，说无证行医，还被抓进去关了两年。

出来之后，他没在行医了。

在宏明菜市场租了个摊位，卖点儿小菜渡日。

这些事儿，也是爷爷告诉爸爸的。

爷爷说，虽然老邓没有行医执照，医术却实在是好，价格也很便宜，当年爸爸刚生下来就一直生病，本来都说养不活了，后来也是老邓治好的。

医护人员看见爸爸都默认了老邓的做法，也就不再上前。

只是让爸爸签字，说爷爷出了事儿与他们无关。

刚签完字，就听见妈妈在后面叫了一声。

猛得回头，原来爷爷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后来，江小柳才知道，当时老邓给爷爷嘴里塞的是一团鱼腥草。

鱼腥草，也叫折耳根，当地人还有一种更接地气的叫法：猪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