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爷搞不明白江小柳问他这个做什么。

但看见江小柳一脸的真诚，他只得说道：“我跟她是二十多年老邻居了，平时家里有个事儿什么的，我们也都会互相帮衬着。”

听他这么说，江小柳心里就有底了。

谢大宝是真的笨，把她想表达的意思全部会错了。

原本江小柳是这样想的，老孙婆婆的抄手摊子不是生意不太好吗，倒不如干脆跟她做一笔交易。

江小柳父母的干杂货铺子，原本只是一个很小的店。

后来旁边的生鲜店做不下去了，江小柳爸爸就去跟那个店主谈判。

结果就是，那店主把生鲜店转让给了江小柳一家。

开门做生意就是有这么一个规矩，哪怕这个店铺不是自己的，但只要自己还在经营，那这个店别人想要做，除了付给房东租金之外，还必须支付原店主一笔金额。

这笔费用，俗称“转让费”。

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原店主在取得这个铺子的时候，也是向之前的店主支付了这样的费用。

既然不做了，想必也是生意亏本了。

从下家里收取转让费，获取一定的金钱，也能弥补之前的亏损。

虽然老孙婆婆是没有店铺的，但那个摊位也就相当于是她的店铺了。

按照转让店铺的做法，江小柳想要那个摊位，就需要支付孙婆婆一定的钱财。

但嘴笨的谢大宝，却说错了。

江小柳说的是“转让”。

到了谢大宝嘴里，却让孙婆婆把自己的摊位“让”出来。

因此，无论是谁，听了这么个不合理的要求，都会暴跳如雷。

听见刘大爷说他跟孙婆婆一家关系还可以，江小柳心里稳了些。

江小柳把这事儿告诉了刘大爷。

刘大爷一听，双手合十一拍，冲着谢大宝说了一声：“大宝啊大宝，你看你这张嘴，还真是笨啊！你怎么能把话说成这个样子啊！”

谢大宝忙解释着说：“其实，我是想把话说清楚的，可孙婆婆听到一半就不让我说了，我想再说一次也没有机会了。”

江小柳瞪了他一眼：“算了吧，你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

刘大爷想了想，他抬眼对江小柳说：“飘飘姑娘，这事儿你跟我说，就是想让我去跟那孙婆子解释一下吧？”

江小柳听了赶紧点头。

叹了口气，刘大爷说：“这孙婆子的性格，是真不太好。”

江小柳心里一紧。

刘大爷又道：“不过这也可以理解，她一个人撑着一个家，日子实在是难过。也没个人能帮上她，又没有孩子，生活什么的也没个指望。不像我，虽然穷，但一想到狗蛋，感觉累点儿都是无所谓的。”

这话说得是没错。

人就怕生活没有盼头，没有希望。

一旦这样，那生活跟行尸走肉就没有什么区别了。

这样的人生，无疑是悲哀的。

孙婆婆就是这样可怜。

“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了，她虽然脾气不太好，但人心是真不坏。”

听刘大爷这么说，江小柳赶紧说好。

“不过这事儿，你得给我一些时间，我找个机会。如果就这么直接去跟她说，万一坏事儿了，不是更难办？”

刘大爷考虑事情比较周全，江小柳觉得这样挺好。

三人说话的时候，狗蛋一直缩在角落里不说话。

这孩子想必平时也没见过什么生人，再加上自己的衣服裤子都是破的，也是非常不好意思。

江小柳临走前，跟刘大爷说：

“没事儿多带狗蛋出去走走，哪怕是晒晒太阳，也比整天缩在屋子里好。”

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江小柳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狗蛋。

他缩在角落里，就像一只可怜的小猫。

看着人，真是让人心酸。

回家的路上，谢大宝问江小柳：“飘飘，你说的那事儿，孙婆婆不一定会同意。”

天色已经有些暗了，江小柳抬头看了看天。

看不到月亮，到处都是黑乎乎的。

她没有回头：

“她要是聪明，就知道我这是为了她好。”微微停顿了一下，她又说：“如果她真的不同意，我呢，还有别的法子。”

说完，她回头看了一眼谢大宝，冲她挤了挤眼。

看着她大步走开，谢大宝赶紧跟了上去。

这个沈飘飘，感觉她心里全是鬼主意，什么办法都有。

夜很深了，狗蛋睡着了。

屋了破天荒点了一盏油灯。

平常这个时候，晚上是从来不会点灯的。

因为，油钱实在是有些贵。

但是今天不一样。

坐在破破烂烂的桌子前，刘大爷手里抓着江小柳给他的那些钱。

虽然不是很多，但是给他的触动是真的很大。

这么多年，每一天天不亮都起来做豆腐，然后送到集市上去卖，风里来雨里去，一天赚的钱，也就是十几二十文钱。

可那些扔掉的油豆腐皮，却能卖到十文一斤。

回头，他看了看躺在床上的孙子，低低念叨了一声：“狗蛋，咱们的好日子，是不是要来了？”

沉睡中的狗蛋，当然听不到爷爷在说什么。

就在这时，门那边传来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这声音非常大，睡得很熟得狗蛋，也猛得睁开了眼睛。

安抚了一下孙子，刘大爷快步走到门口去。

开门，外面站着的是老孙婆婆。

刚想问什么事儿，老孙婆婆就一下子抓起了刘大爷的肩膀：

“我丈夫出事儿了，快去帮帮我！”

外面比白天更冷了，刘大爷跟狗蛋交代了一下，之后胡乱得披了一件衣服，就冲老孙婆婆就走去……

谢大宝的后院里，静悄悄的。

江小柳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脑子里满是老孙婆婆家漏风漏雨的屋子。

气温起码降低了五度，江小柳又想到了老刘衣衫褴褛的孙子狗蛋。

穷人的日子实在太难了。

起身，她穿好衣服，将身上的棉被抱了起来。

出门她没有跟谢大宝说，自己就朝刘大爷家走去。

江小柳打算把棉送给狗蛋。

那孩子实在是有些可怜，没爹没娘的，吃不饱穿不暖的，想必今天晚上，也冷得实在有些难受了吧。

加快了脚步，江小柳来到了刘大爷家。

门没有关，屋子里的油灯还亮着，狗蛋正缩在床上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