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爷揉了揉眼睛，他接过那张布料。

江小柳很惊讶：“刘大爷，您识字？”

他呵呵笑了两声：“小时候家里穷，我爹我把送到江宁曾家当了几年书童，在那里我稍微认识了几个字。”

江小柳哦了一声，刘大爷开始看布料上的字。

一边看，他一边皱着眉头。

“怎么，有问题吗？”江小柳问。

刘大爷叹了一口气：“我还是念书太少，飘飘姑娘你写的这些字，我大都不怎么认得了……”

江小柳一愣：“不认得！？”

这些字，都是很简单的，也没有什么生僻字。

刘大爷小时候当过几年书童，应该是认识这些字的。

正想着，刘大爷指着其中一个字：“这个字应该念：孙，吧？”

江小柳点点头：“是。”

这几十年没念书了，原来“孙”字，已经这么写了。

“孙字不是这么写的吗？”江小柳一脸疑惑。

她盯着那个“孙”字，怎么看，都觉得没有问题，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出错了，这个字本来就很简单啊。

刘大爷又是呵呵一笑：“在我的印象中啊，孙字，是这样写的——”

说着，他用指头沾了一点儿茶水，在木桌子上写了一个：孫。

“我学的时候，好像是这样的，我肯定是记错了，飘飘小姐你书念得多，你写的应该才是对的！”

江小柳看到那个“孫”字，一下子就明白了。

刘大爷写得是正确的，她江小柳也没错。

只不过，她的超前了好几百年罢了。

那没办法了，江小柳写的这些，不止是刘大爷，估计这个世界就没人能看懂。

“算了，不签了，咱们心里记着就行了！”

说着，江小柳正要收起那些东西，孙婆婆却说：“老刘看不懂是他没文化，为了让飘飘小姐安心，我签就是了。”

说着，她拿起那张棉布，指头蘸了一些黑色的锅灰。

江小柳本想着让她用番茄汁弄个手印什么的，看她蘸了锅灰，想着她又不会写字，这是要干什么啊。

正要问，却见她将左右食指贴在棉布的最下方，蘸着锅灰的那个手指头，在骨节处点了两下。

“好了，飘飘姑娘，你放心吧，这回我老孙婆子就反不了悔了！”

江小柳看着那棉布上的两个点，不太明白这怎么就算是签字了。

按手印她还能理解，毕竟每个人指纹不同，可这两个点算什么意思啊？

刘大爷看江小柳懵了，就说：

“这指骨每个人的长短都不一样，这样点两下，跟按手印是一样的。”

哦了一声，江小柳明白了。

孙婆婆看了一眼已经过半的油灯：“时间不早了，我老头子身体不好，我得赶回去照顾他了。”

绿屏牵着狗蛋从后院出来，他整个脸红扑扑的。

田氏在他兜里装了满满的南瓜子，都是绿屏之前加了点儿盐巴炒出来的，一颗一颗精挑细选的。

拉着狗蛋的手，刘大爷跟他们道别：

“这事儿就算办好了，以后你们就好好把那摊子做好，大家都加把劲儿！”

江小柳摸了一摸狗蛋的脸：

“这叫齐心协力，双赢！”

双赢？

这又是什么？

眼能看大家又听不懂了，江小柳赶紧捂住了嘴。

孙婆婆哎呦了一声：

“飘飘姑娘，我老孙婆子越来越感觉这事儿靠谱了，你看你这出口成章的，跟着你干事儿啊，肯定是错不了！”

三人走后，江小柳回到院子里。

她低头看着那一簸箕野鸭蛋，说实话现在有点儿馋了。

菜园子里还有一点儿蚕豆，剥开去皮只留豆瓣。

打了几个野鸭蛋混在一起后，又加了一些葱花。

锅里放了一点点油，下锅煎熟，蛋黄的香味很重。

起锅后，盘子里是金黄金黄的。

江小柳招呼大家都来吃，田氏原本是不想吃的，说晚上吃太多了对胃不好。

可一闻到那蛋鲜味，她也忍不住了。

大晚上的，四个人围坐在一起，几口就将那炒鸭蛋吃光了。

谢大宝打了一个嗝：“这野鸭蛋的味道就是好，可惜就是不太好弄，也不好买。”

江小柳这边又烧了一锅水，放了一把盐巴进去，之后是桂皮、八角各种香料下锅。

关了火，冷却的时候，江小柳把那些剩下的鸭蛋一个个洗干净后，她问谢大宝:

“家里有白酒吗？”

“有料酒。”

“那个不行，我要白酒。”

谢大宝踌躇了一下：“现在就要吗？”

“最好现在就要。”

犹豫了一下，谢大宝找了一个锄头，就来到了院子中间的大槐树下。

江小柳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谢大宝已经一锄头就挖了下去。

不一会儿，他就从那下面掏出了一个带着泥巴的酒坛子。

撕开上面的封条，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刻散了出来。

深吸了一口气，江小柳问道：“大宝哥，这酒是你埋的？”

他将那酒坛子小心端到桌子上，轻轻将那边沿上的泥土扣下去。

“这是我爹在我十岁生日那天埋的，说是等我娶老婆那天，拿出来招待客人。飘飘你不说，我都忘记了。”

听他这么说，江小柳觉得有些不太好：

“大宝哥啊，这是你爹让你娶媳妇儿用的，你现在把它挖出来……”

“没关系！”谢大宝一边刮着那些泥土一边说：“我爹爱喝酒，我娘说，他这酒说是给我娶媳妇用的，其实就是他自己想喝的。

现在他人不在了，也没人喝了。你今天不提，我真的忘记有这么一坛酒了。”

江小柳不再说什么了，她找出一个碗，让谢大宝倒了一些白酒出来。

洗净的野鸭蛋在白酒里浸泡了一下，捞出来放在一个小瓦罐里。

那一边，刚才烧开的香料盐水已经冷却了。

将那盐水倒进瓦罐里，刚好能将所有的鸭蛋都覆盖住。

白白的鸭蛋，在月光下，泛出的光很好看。

用盘子将瓦罐口盖住，看着边沿看了很久，江小柳还是不能确定她是不是密不透风。

仔细检查了很久，她这才起身。

谢大宝凑上来：“这是什么东西啊？”

江小柳眼珠转了转，却问他：“你知道哪里有做土陶的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