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孙婆婆没想到江小柳居然这么精明。

明眼人其实都清楚，她那个摊位租出去才两贯钱一个月，那样的价钱哪里也是找不到的。老孙婆婆既然能这么便宜租给他们，必然是别的打算的。

见自己提出的要求一下子被砍了一般，老孙婆婆愣了一下。

“开门做生意的事儿是说不清楚的，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赚钱赔钱的，所以，租金还是要给的，您用劳动力入股这倒是没有问题的。”

江小柳笑嘻嘻地说着，样子童叟无欺。

孙婆婆看了一眼刘大爷，这样的预期跟她的想象不太一样。

刘大爷说：“孙婆子，要不你再考虑一下？”

沉思了一下，孙婆婆扬眉：“算了，就按飘飘姑娘说的办！”

老孙婆婆答应了。

总归自己年龄也这么大了，家里还有一个病人要照顾，如果再继续像之前那样摆摊，那就会出问题了。

原本这十分之一参，她也感觉有些多了。

可这么多年混迹江湖，孙婆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就是任何时候，说话都要留余地。

江小柳还出的这个数字，跟她的心理预期其实差不了多少。

见老孙婆婆答应了，江小柳说得立个字据：

“孙婆婆，既然咱们现在要合作了，凡事就得白字黑字得说清楚。立一个字据，把规矩什么的都写清楚，也免得以后大家麻烦。”

江小柳得把话说到前头，这也是跟爸爸学的。

先说好，后不乱。

这六个字，经常被爸爸挂在嘴边。

说着，她让谢大宝准备笔墨和纸张，谢大宝面露难色：“我大字不识的，家里哪来这些东西啊？”

江小柳这才回过神来。

是啊，以前的人能读书识字的，大抵都是家庭比较富裕的。

像谢大宝这种摆摊为生的家庭里的孩子，能有几个识字的啊，家里自然是找不出笔墨这些的。

现在天色已晚，想要出去买那些东西，也难了。

但是字据还是要立的。

问题是，该怎么立呢？

想了一会儿，江小柳突然想到一个办法。

她起身离开屋子，去到院子里的炉灶前蹲了下来。

锅灰已经有很厚一层了，指头轻轻刮了一点儿下来，那上面黑乎乎的，竟然比墨水还要浓许多。

找了一个破碗刮了些下来，她又去了后院。

后院很热闹，绿屏跟田氏炒了一些瓜子儿给狗蛋吃，又在中间起了一个暖炉，三人围坐在一起非常开心。

见江小柳过来了，田氏赶紧招呼女儿过来一起坐。

小柳摇摇头，她问绿屏要一些破布。

“就是前几天，我妈换下来的那个床单，我看你收起来了，现在要用，你给我吧。”

绿屏点头就进屋找去了。

田氏一脸疑惑：“你拿那个来做什么？”

“我自有用处。”

见女儿不回答自己，田氏也不再多问。

这个女儿她现在有些管不了了，不过女大不由娘，这也是自然规律。

吐了一口瓜子儿皮，她问江小柳：

“你爹回来了？”

“是啊。”

腾得一下站起来，她盯着江小柳：“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我告诉你干啥？”

“飘飘啊，你爹回来了，为什么不告诉我？”

江小柳冷笑了一下：“告诉你又怎么样？”

“我去找他，他好来接我啊。”

“你用膝盖想一想吧，他要来接你，早就来了，还会让你等这么长时间？还有啊，他要是真的在乎你，你在沈家的地位，也不会不如一个陈凤了！”

江小柳的话，句句扎心，可说的却都是很现实的。

但田氏听了却有些受不了。

“你爹不是那样的人，其实他对我们母女真的挺好……”

“行了行了，别人对你再好，总归还是不如自己好！好好把自己过好吧，别想着靠天靠地靠男人！”

江小柳白了她一眼。

这女人，真要是把自己整个人都依托在一个男人身上了，那也就没有自我了，再好的日子，也不长久。

无论什么时候，都要自强不息才是王道。

田氏半张着嘴，还想反驳什么，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她眼泪巴巴地看着江小柳，想到自己落到这个下场，却没人能理解，不禁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正要说什么，绿屏已经出来了。

她拿着那张收好的床单，上面有些地方已经有破洞了。

那些破洞不太大，补一补就可以用了。

绿屏本想着自己用，可柜子上铺着的那个还能用，就没舍得扔，想着等一下再换。

江小柳接过那床单：“绿屏，明天上街，我也给你买一张好点儿的床单，你床上那个也太破了。”

一听这话，绿屏赶紧摇头：

“小姐不用了，没必要破费，我床上那还能用。”

“那个全是破洞，再补都割肉了，你就别管了，交给我了。”

江小柳摸着那床单，以前的老东西就是好，纯棉布的没有一点儿化纤。

这要是放在现代，可是个好东西，比真丝的还舒服。

古人也是蛮幸福的，用的穿的吃的，都是纯天然。

拿着那东西转身就要走，她瞥眼看见田氏在一旁抹眼泪。

叹了一口，江小柳估计是自己刚才的话太直接了，伤到了她。

毕竟她是个封建社会女子无才便是德熏陶下成长起来的女人，跟她说那么气壮河水山奋发图强的话，她哪里能听得懂。

就算她明白了，田氏现在已经那样了，能改变什么呢？

徒增烦恼罢了。

“我这两天没空，过段时间，我们一起回去看看吧。”

说完这句话，江小柳就去前院了。

田氏一听，又哭了。

只不过这次，她不是伤心的哭了，而是激动地哭了。

飘飘到底是自己的女儿，知道要为自己着想，关键时刻还是为自己想的。

江小柳回到之前那个屋子，他们三人还在等自己。

她“刷刷”见那床单扯开，手指头蘸着锅灰，就在上面写起了字。

之前爸爸租店铺，那协议什么的，都是江小柳手机从百度抄下来的，所以现在写个这个，也自然是不在话下的。

洋洋洒洒写了一大篇，在检查了一遍没什么遗漏后，她递给了孙婆婆。

老孙婆婆看了一眼，又递给了一旁的刘大爷：“老刘，你帮我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