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前面传来了一阵争吵声。

好像是有人在哭，有女人的也有孩子的声音。

朝那声音处看过去，前方围了一群人，伸张脖子看着里面，围了一层又一层，似乎发生了什么事儿。

江小柳走过去的时候，听见一个老婆婆叹息着：

“真是可怜啊，这么年轻就这么去了，丢下这孤儿寡母的，他们该怎么过啊……”

挤进那个圈子后，江小柳看见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倒在地上，脑袋下面全是血，气息全无，看样子已经过世了。

一个女人坐在地上，抓着男人的衣服，哭得快要昏死过去了。

在她的身边，是两个孩子，一个女孩儿看起来有五六岁，另一个男孩儿有两三岁。

已经的懂事的女孩儿跟着母亲一起哭，那男孩儿显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瞪大一双眼睛呆呆地看着哭泣的母亲和姐姐。

从旁人的交流中，江小柳得知了如下情况。

这男人姓赵，是个裁缝，江宁县城不少大户人家都找他们家定做衣服。

赵裁缝的手艺很好，店铺的生意因此还不错。

他娶了个老婆，姓梁，长得很漂亮，又给他生了一儿一女，都很乖巧。

一家人其乐融融，赵裁缝美滋滋的，见人就乐呵呵地笑个不停。

可是今天早上，赵裁缝才刚刚开了店，突然觉得一阵头晕。

随后，整个身子朝后一倒……

妻儿赶过来的时候，他已经气绝身亡了。

突如其来的灾难，让梁氏不知所措，她扑在丈夫身上一直呼唤，但对方已经是天人两隔了。

看着可怜巴巴地母子三人，江小柳心里很难受。

她想到了自己小时候，父亲有一次出了车祸，医生已经下了病危通知书。

当时那种无助的感觉，就像是天塌下来了似的。

江小柳现在都记得很清楚。

她摸了摸衣兜，里面有二十来文钱。

蹲下里，她想对那女人说些什么，安慰一下她，对方却只顾着哭。

她的女儿也一直哭，可怜巴巴地看江小柳。

把那二十文钱掏给女孩儿，江小柳拍了拍她的肩膀：“乖乖的，安慰一下你妈妈，一切都会好的。”

回到家里，所有人都在。

大家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也不说话。

那些新鲜的菜，在太阳的照射下，开始一点点的发黄。

“都哭丧着脸做什么啊，开心一点儿，事情总会找到解决办法的。”

说着，她走到锅灶那边，烧了一锅水。

“今天就我们在，刚好菜也挺多的，孙婆婆，你去把孙伯、刘大爷祖孙两叫过来吧，咱们好好吃一顿饭。”

就算是所有人一起吃，那些食材也是吃不完的。

江小柳又让谢大宝去送了一些给附近的邻居。

后面的那几天，因为不能出摊，江小柳一直在街上转悠。

她发现除了她不能摆摊了，其他那些摊贩都还在正常营业。

逛到县衙的时候，她看见过高个衙役。

江小柳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高个衙役说自己也不清楚，这都是县太爷要求这么做的。

见什么也问不出，江小柳只得悻悻离去。

陈凤盯着沈飘飘的背影看了很久。

随后，她得意地笑了一下。

进入后院的时候，李香香正跟周氏坐在一起品着一杯玫瑰露。

“这玫瑰露入口甘甜，不仅可以内服，还能跟蜂蜜混在一起敷面，对皮肤非常好。持续用一个月，保证沈老爷见了夫人，眼睛都移不开……”

李香香的嘴巴非常厉害，几句就把周氏哄得喜笑颜开：

“我都这个岁数了，怎么能跟小姑娘比啊，青春不再的女人，是最可悲的。”

“夫人年龄虽然大了，气度岂是那些小姑娘能比的？”

两人说说笑笑之际，陈凤把沈飘飘的事儿回报给了周氏。

一旁的李香香听了，自是满心欢喜。

看来，自己这一步，又走对了。

既然沈飘飘不能摆摊了，自己过段时间亲自去找她，再想办法把她挖过来，应该就不难了。

李香香混迹江宁县城这么多年，这点儿小手段，根本就不算什么。

周氏也很高兴，李香香邀约她去酒楼吃饭。

老爷不在家的这段时间，周氏几乎没怎么出门。

听李香香这么一说，周氏便同意了。

随即她叫下人去叫沈环环，那吓人却说，沈环环去曾家了。

周氏有些不高兴：“这还没过门了，就天天往那边跑，要是以后成亲了，不是猴年马月也不会回家了。真是女大不中留啊……”

李香香接过陈凤递来的裘皮大衣，替周氏披在肩上：

“女儿终归是自己的，哪儿能不要亲娘啊。”

周氏又抱怨了几句，两人就一起离开了。

坐在马车上，李香香摸着周氏的衣服说真好看，并问她是在那儿做的。

周氏抚了一把面料，很轻柔。

这些都是最好的布料，沈万金从江浙地区带回来的，据说这是宫里的娘娘们进贡的丝绸，他费了好多力气才搞到手。

周氏说：“这是老爷从外地带回来的料子，我一般都是让赵裁缝给我做衣服，他的手艺不错，款式也挺好，做出来大家都很满意。”

“赵裁缝？！”

李香香一听，瞪大了眼睛。

见她神色不对，周氏忙问发生了什么。

“赵裁缝前几天死了，突然倒地身亡的，夫人你没听说吗？”

周氏也愣住了。

“死了！？”

“对！留下老婆孩子，孤儿寡母的，实在是太可怜了……”

周氏听了，也是满口叹息。

只是那些上好的布料，都还放在赵裁缝那里，就算是要回来，也沾染了晦气，不能穿了。

想到这里，心里还是不舍。

她扭头看向陈凤：

“到底我们家还是跟赵裁缝打了这么些交道，这些年衣服衣服什么的，也都是找他缝制的。你带回去打听一下，看赵裁缝出殡没，若是还没有出殡，就送上一贯钱过去，算是随个份子了。”

陈凤赶紧说是。

周氏跟李香香又是叹息了一会儿。

之后，便到了“悦福酒楼”。

吃过饭菜后，周氏又呆了一会儿，李香香便让马车送周氏回去了。

江小柳站在街上，她远远地看着周氏上了李香香的马车离去。

心里好像明白了点儿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