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日，老孙婆子一直在家里呆着。

摊子没有了，她这几天也精神恍惚的。毕竟那是她一辈子的心血，一句话就没了，她实在是心里有些难受。

“飘飘姑娘……”

老孙婆子走近了，眼巴巴地看着江小柳：“我们那摊子，真的说没，就没了？”

面的她的询问，江小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见对方不说话，孙婆婆坐了下来，痛心疾首地说着：“那摊子可是我半辈子的心血啊，这二十来年，全靠那个摊子养活了我们一家，这么多年都没说不能摆摊，怎么会突然这样啊？”

江小柳想上前去安慰她，却真不知道该怎么说。

她只能做在老孙婆子旁边，靠近了一些，算是给她一些安慰。

老孙婆子一把鼻涕一把泪：

“飘飘姑娘，我是老了，被人欺负也就算了，可你还年轻，说句不中听的话，也算是个泼辣户，怎么能任由他们这么胡来啊？”

江小柳叹了口气：“孙婆婆，摆摊什么的，总归也不是长久之计，早晚有一天也是这种收场，现在咱们有了铺子，就不怕被人撵走了，而且生意还能扩大，这是好事儿啊。”

老孙婆子本想着江小柳能去县衙闹一闹，说不定那摊子能弄回来。

一听她这样说，终于忍不住了：

“江小柳你有能耐，能弄到好铺子，那我的摊子该怎么办？那可是我的心血，我把它租给你，你现在找到铺子了，那我的摊子了？！”

江小柳一下子明白了。

之前跟老孙婆子商量好的，每月按照利润的5%给她提成，算是摊子的租赁费。

现在她的摊子也没有了，她跟着江小柳继续干下去，只有每月一点点的工钱，这对她来说，确实是亏大了。

读懂了这一点，江小柳觉得自己确实是疏忽了。

那摊子，是人家老孙婆子的心血，虽然别人不清楚，江小柳却知道是因为自己的原因，老孙婆子的摊子才摆不成了的。

这事儿，说到底也是她江小柳亏欠了老孙婆子。

于是她赶紧安抚老孙婆子的情绪：“你放心吧，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不管怎么样，那摊子也是在我手里没的，该你的份子钱，一分不少都会给你的。”

听了这话，老孙婆子一下子抬起了眼睛：

“飘飘姑娘，你这是……”

江小柳语气很沉着：“做生意嘛，自然会遇到很多突然情况，该承受就得承受，该面对就要去面对，但不管怎么说，诚信两个字，都是最重要的。”

见对方如此坦荡，老孙婆子突然间有些自责了。

毕竟，那摊子一出事儿，她首先想的就是自己的份子钱，她本想着如果江小柳不给摊子租金了，至少要给自己涨点儿工资。

自己任劳任怨，涨工资也是合情合理的。

但她又担心，万一江小柳嫌自己老了，不要自己了，这就真的没地方说理了。

可这才刚说出了自己的心思，对方就坦坦荡荡地说了钱一分不少，该给她多少，还是多少。

这一下，老孙婆子开始不好意思了：

“飘飘姑娘，你这样敞亮，让我这老脸怎么搁啊？”

江小柳只是笑了一下：

“孙婆婆，大家的生活都不容易，你以后好好干就行了，别的都不用担心，我们的日子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两人说话的功夫，梁氏出来了，她的簸箕里端着几个蒸熟的玉米，分了一个给正在忙活的吴大力吃，之后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见了她，老孙婆子站了起来：

“你就是老赵家的媳妇儿？”

梁氏点点头，老孙婆子叹息了一声：“也真是可怜，这么年轻，咋男人说走就走了啊，听说你还有两个孩子，以后的日子可不好过了。”

江小柳有些郁闷。

这老孙婆子，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人家死了男人是么错，好不容易收拾好心情重新上路了，你这突然提了一下，又算怎么回事啊。

果然，那梁氏原本微微笑着的脸，听了这话，一下子又布满了乌云。

她把簸箕放在桌子上，坐下来从怀里抽出一张帕子，就开始擦眼泪。

老孙婆子上去安慰她：

“咱们女人啊，就得认命。想是上辈子啊，犯了什么错事儿，这辈子啊还了就行了，别再难受了啊……”

江小柳在心里苦笑了一下，又是一堆封建糟粕！

这是劝人吗？

还什么命不命的，果然是愚钝。

人家本来都不难受了，你这一提，把人家伤疤都又挖开了，你的善心倒是满足了，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梁氏又不知道要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了。

于是江小柳也不想听了，干脆站起来。

吴大力还在忙着扫尾的一些工作，江小柳看着焕然一新的铺子，挺满意的：

“吴大力，你欠我的余钱不用还了，就当你的工钱了，你看怎么样？”

吴大力听了，从灶台下面探出脑袋来：

“挺好……挺好……”

几天的瓦工活儿，就相当于挣了七十几文，吴大力当然满意。

这年头，最不值钱的就是劳动力，之前叔叔干一天，也就挣个四五文钱，还不稳定，有一天没一天的。

这也是吴大力不愿意去干瓦工的原因。

铺面既然开了，就像之前想的，经营的品种就不可能只是卖卖素菜的。

毕竟开销什么的都大了，再像之前那样，搞不好还是要亏本的。

更何况，江小柳的目的是挣钱，快速地挣钱。

想到这里，她又走到梁氏那边，进她还在抹眼泪，就安慰了她几句，顺背对老孙婆子说了一声：

“孙婆婆，麻烦你回去看一下家里还有什么菜，过两天开张，得跟凤凰山那边说一声，让他们继续给咱们准时送菜了。”

她说这话的目的，多半是为了让老孙婆子赶紧离开。

这婆子劝人的本事，可真是一绝，能把人生生劝得生无可恋。

老孙婆子虽然泼辣，也是个直肠子，赶紧点点头，就离开铺子去了谢大宝家。

见她走了，江小柳这才又重新坐下来：

“你好点儿了吗？”

梁氏点点头后，江小柳边说：“人应该往前看，你的路还很长，现在只不过是遇到了一个坎，一切都会好的。”

这话听梁氏心里舒坦了一些，于是她收起了眼泪，小声说了句谢谢。

江小柳想了想，问道：

“你知道，这县城里有钱人家，都去哪儿买牛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