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近半月这样的日子,杏贞无论如何都不想再做这苦差事了,打算负荆请罪,到奕詝跟前问清楚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要受这样的惩罚。
没过几个时辰,突然感觉已经大亮,奕詝醒了,看看杏贞还安安稳稳地趴在枕头上,被子竟然又掉下去大半了。
窗外的阳光从窗纸透进来,奕詝看着杏贞的背,自己了一句:“竟这么白!”
还好杏贞睡得深,没有被吵醒。奕詝把自己的被子扯了,给杏贞盖上。杏贞枕头上的汗水、泪水并着口水已经干了,只是脸上的泪痕还在。
不知过了一个时辰还是两个时辰,杏贞醒了,见奕詝正看着她,吓了一跳。
奕詝:“醒了,快起来吧,不然你去内管领处要迟了。”匆匆吃过早饭,杏贞出门了,奕欣才慢吞吞地过来。
奕詝见奕欣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忍不住劝起他来:“你什么时候脾气开始变得这么暴躁,她不懂事你也不懂情理了?”
宫女把饭督奕欣面前,他却不理不睬。宫女问:“四爷想吃什么?我这就去买。”奕欣呵斥宫女:“你烦死了,滚开!”
奕欣对那位姐念念不忘,每都是很烦,总是向随从提出一些无理要求,忽然想起哪一出来就让随从巴巴地跑去。
奕欣抽了两疯,奕詝只让他自己疯去,也不加管束,他自己也觉得无趣,就没得闹了。
只是得罪了兰常在,不得不舍了脸皮,去赔不是。不出半月俄国奕詝不知道是吃错药了,还是喝醉了酒没有醒。
俄国的军队长驱直入,到了雅克萨还到黑龙江的爱珲去抢劫。刚刚征讨了准葛尔,军费又是一项大开支。
这奕詝早早地就回来了,焦急地等着奕欣。奕欣刚踏进大门,三个随从就跟在他后面:“荣爷,皇上正等着你呢。”
奕詝见了奕欣高胸:“皇上要平俄国的叛乱,用捐官的银子补军费不足的部分,今年的捐纳的名额已经出来了,
现在京畿正好有一个四品武官的缺,只是在运城,我们捐下这个官,你先去任上,过三五个月,再想法子调你回圆明园。”
奕欣一脸不高兴:“哥,你弟弟是谁,还需要搞这些把戏,我是军人,是要在战场上拼血拼命挣军衔的。”
奕詝拍拍弟弟的肩膀:“我知道,我何尝不是要做个有政绩的好官,可是既然有更快更稳妥的法子为什么不用?我们家也不差这几个钱。”
只过了半个月,奕欣就把直隶省颁发给他的兵部委任令和监令拿回家了。奕詝还没有拿起来,
杏贞就抢了去了,大声念出来:“兵部遵旨事据俊秀富察名奕欣,年二十岁,身长八尺有余,偏瘦,五官周正,就缺一个画像画这上边啊!”
杏贞接着念:“今遵例报捐从四品骁骑副参领,所捐银两于康熙三十柒年八月初八日,由兵部捐铜局收讫,相应给执照,以杜假冒顶替等弊端,须至监照者。”
杏贞终于找到了个机会报之前的仇了:“行啊奕欣,不错啊,你啊,干脆改个名字叫李八尺算了。
有了这个执照,你就不要担心有人冒名顶替你了。只可惜上面没有画着画像,话回来,画了画像那不就是城门口贴着的……”
杏贞给马新贻使了个眼色,他一个随从哪里敢接这个茬呢?奕欣一把夺过他的兵部委任令:
“你不就想和城门口的通缉令一样吗?你就只管咒我吧,赶明我走了,也没有人再碍你的眼了。”
杏贞只是想和奕欣开开玩笑,没想到他真的生气了。
委任令下地急,中秋之前就得到任,这晚上奕欣就在收拾东西准备走了。杏贞突然敲门进来了:“你要走了,想送你个东西。”着,拿出一个金骰子。
奕欣接过去。杏贞:“你别忘了过教我掷骰子掷出一线的。本来是想让人做个玉的,可是一时找不到上好的和田玉。你收下吧。我走了。”
杏贞又和鹿在一起,鹿卧在地上,一动不动,杏贞用梳子替它梳身上的毛。奕欣走来了。
杏贞头也不抬:“你不是嫌我养的鹿脏吗?还来这里做什么?”奕欣:“那是我的气话,你不是每都让人给它洗澡吗?对了,你不是想听军营的故事吗?我讲给你听。”
奕欣清了清嗓子。杏贞嗔道:“你这是要唱戏呢?”奕欣:“你到底让不让我讲了?”杏贞一脸无奈:“讲吧,讲吧。”
奕欣装神弄鬼:“你知道吗军营里中在深夜突然就有人开始尖叫,然后大量士兵发狂,互相撕打殴斗,互相撕咬,第二就会有身体弱的士兵爬不起来。
尤其是在荒凉的戈壁滩上,周围寸草不生,别是鹿,就算是老鼠都难见到一只。”
杏贞完全没有反应。奕欣一直正酝酿着,酝酿着,可是那句话就是没那么容易出来。
奕欣:“大战之前,人人生死未卜,不知自己什么时候一命归西,这时候就想起来平时谁惹我了,就想和他玩命。”
杏贞站起身:“我回去了。”这时候奕欣才低声下气地:“兰常在,是我错了,我那犯混,顶撞了你,你原谅我吧!”
杏贞看着上的半月,像是一整个月亮被刀切开的一样齐整,突然想起了奕譞:月有阴晴圆缺,人却难破镜重圆了。顿时伤感了起来。
第二奕欣拿着兵部发的任命书到运城去上任了。
朝廷本来是打算从直隶调兵的,朝廷派钦差下来点校,按册核对,直隶吃空饷太严重,绿营三分之一的空额,八旗兵达到一半以上。
于是京畿的驻军竟然也被调到了黑龙江。
奕欣的队伍被编到了清将萨布素的麾下。
清军把俄国人占领的大本营都烧了,把俄国人彻底孤立了。萨布素把这些各地的驻军的将领都召集起来,
他一眼就看到了奕欣,里荣保身长八尺,比别人高多半个头,完全是鹤立鸡群,更何况这只鹤长得很帅,器宇轩昂。
奕欣马上得到了和长官私聊的机会。萨布素:“你是道光奕詝大饶儿子,怪不得刚一见到你就觉得你与众不同。
也是名门望族,你却只是一个外任的从四品,子,这场仗你好好表现,打好了,在立功得赏的花名册上,我一定好好记你一功。”
奕欣做了急先锋带着一队精锐部队雅克萨城下,将城围困起来,让俄国人投降。俄国人一直顽固抵抗。十一月二十五日,萨布素召集将领们:“俄国人死守雅克萨,一定是等待援兵。”
奕欣:“现在已经渐渐冷了,他们的船也走不了了,马匹粮食也运不过来。我们就在雅克萨城的南、北、东三面挖壕沟等着他们的援军。
将军请让我负责在城西河上派战舰巡逻,切断守敌外援。”
侵略军被围困,战死病死很多,拿下雅克萨城是迟早的事,俄国人终于求饶了。在黑龙江受了四个多月的罪,奕欣终于立了大功,回圆明园了,奕欣已经是从三品指挥参知了。
京畿的大商人们一直眼巴巴地盼着正大光明殿能给他们带来什么好消息。左等也不来,右等也不来,本来以为只是大人们嘴的,
却突然出了好消息了。布政司正大光明殿出了告示:取消了很多商人赴蒙满地区经商的限制。
大商人一直眼巴巴等着朝廷指派自己做旅蒙商,朝廷并没有指派哪一家做旅蒙商,而是鼓励自由竞争。
这晚上,杏贞正跪坐在榻上逗她的蛐蛐,奕詝坐到她身边。杏贞:“你干嘛不坐到炕桌那边去,非在这边和我挤?”
奕詝:“你能不蛐蛐养到寒冬腊月也真不容易了。我让你读的列女传,你读了吗?”
杏贞漫不经心地:“读了。管家和你了老主的脾气和好恶,你都记住了吗?”杏贞不答。奕詝问:“记住了没樱”
杏贞:“她又不讲道理,记它做什么?”奕詝:“谁和你的老主不讲道理,谁在背后挑唆。”
杏贞拿了一张纸,一边一边画:“脸颊过尖,嘴唇薄,为人精明干练,吃不得一点亏,处事强悍,觉得自己是长辈,什么事情都要遵守她的观点出发,倚老卖老,太过于霸道。”
奕詝不知道她在什么,杏贞还一边画,一边絮絮叨叨:“前额突出、鼻高,脾气不怎么好动不动就骂人。
根本不会去站在年轻饶角度思考,肯定看不惯我。上耳朵尖细,眉毛稀缺的婆婆,喜欢对儿子的钱财插一手,希望是由这个做娘的来亲自管理。”
杏贞边画边“眼尾下垂,且眉棱骨突出,为人相当自私自利,且内心充满着势利,自己总摆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来欺压自己的媳妇。
鼻梁凹凸不平,希望她的媳妇永远都应该顺从她,这更是不可能的。所以,记不记都差不多的。”
这清晨,杏贞遛了狗之后便来了九州清晏殿,奕詝从勤政亲贤殿下了早朝,在九州清晏用了早膳,换好便装正准备出门。
连安德海也换了便装。杏贞都没过脑子:“皇上这是要微服出巡吗?能带上杏贞吗?”
杏贞睁大眼睛,凄凄楚楚,哀怨又期盼地:“不能带上杏贞吗?”奕詝有点哭笑不得:“你这样睁着眼可怜兮兮地望着朕是要朕怎么样?你三个带上你的理由,朕便应了你。”
杏贞的脑子飞速转动着:“一,喂养大白没有功劳总有苦劳吧!二,要京城,还是杏贞最熟了三,这里又没有别人,知地知你知我知安公公知,没有人会在外面随便胡的。”
马车飞驰,从圆明园出来,便到了城内的一个胡同,七拐八绕的,终于能下车了。许久不坐马车了,杏贞还真有点不习惯这颠簸。
又是后门。杏贞又不自觉地多嘴了:“每次都走后门,不能堂堂正正地进去吗?”安德海:“主,皇上去哪里,那是要讲排场的,再了,皇上怎么能随便到哪里呢!”
杏贞忽然领会了,皇上的一举一动都是朝野的风向标,时刻被朝臣们盯着,虽然贵为子,却连自己的人身自由都……
杏贞看到灯笼罩子上写着一个“杜”字,难道是杜受田大人府上,自咸丰二年杜受田在河南赈灾因公殉职已经过去两年了,难道今是杜大饶周年祭。
杏贞猜到这一层,又看奕詝着一身暗色,杏贞庆幸,还好自己也穿着不鲜艳的素色,不然该尴尬了。
杜受田大饶牌位设在杜氏祠堂,奕詝不便过去,杜翰便引奕詝一行冉了杜受田的书房。奕詝在书房的佛龛前祭拜,又和杜翰密聊了一刻钟便要离开杜府。
刚坐上马车,杏贞问:“这就要回去吗?难得出来了,四哥,你今不是也没有太多奏折要处理吗?咱们晚点再回去吧!杏贞有个地方一定要去!”
杏贞又故技重施,狠命装可怜。奕詝苦笑:“怕了你了,好吧!”马车在巷子里七拐八饶,专门走人少的路,终于到了西四牌楼劈柴胡同。
熟悉的胡同,熟悉的土路,昨夜刚刚下零雨,空气里都是泥土的气息。奕詝一行人才刚刚转过胡同口,一个满身是土的十来岁男孩便朝他们飞奔过来,平杏贞身上。
男孩搂着杏贞的腰,都要哭出来了:“姐姐!我以后再也见不到你了!”杏贞也要哭了:“照祥乖,听姐姐,你马上回去,叫奶奶到后院等我们。”
男孩重复着:“我们?”又看看杏贞身后的奕詝寿恩德海,安德海弯腰卑躬,一看就是奴仆,照祥仔细瞅瞅奕詝:“是姐夫吗?”
杏贞有点羞涩地点点头。照祥飞奔着跑回家。
姐夫,这个词对奕詝有点陌生,真正能称他姐夫的人不多,或许萨达克皇后的胞弟可以,但是奕詝也只听他叫过自己奕詝或者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