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贵女何曾见过这样血淋淋的场面,傅诗雪扶着门框才能勉强站立。她吓得舌头打结,眼泪都快掉出来了。
“你……你……”她看着对方眼泪扑簌簌落下来,“你在这里作甚?”
男子却是一步迈进来左右看了看,似乎不太满意这间房然后转身离开。离开时他低头看了一眼被吓呆的她,嘴角扬起一个邪魅的笑,带血的手指在她白嫩的脸上抹了一下道。
“长得如此可人,难怪小叔子都想调戏你。”那人戏谑:“我听得囫囵你是哪家的小妇人?”
傅诗雪咬牙切齿,完全忘记了害怕。她抹掉脸上的血痕恨道:“调戏官眷你不怕杀头?”
“调戏你又怎得?”男人笑得开怀,然后手一摊“这里除了你我还有其他人为你作证吗?”
傅诗雪气得脸颊鼓鼓的,尚留几点血渍的脸蛋白皙如牛乳,冒火的双眼黑如珍珠,让人移不开眼。
“你是近日骚扰地方的山贼?”傅诗雪怒问。
“我若是山贼,就劫了你这小娘子当压寨夫人!”黝黑地脸上笑出白森森地牙齿,本该让人害怕却无端透出傻气。
“既不是贼那便是兵,是兵还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你现在就跪下跟我道歉,否则……”
“如何?”那男子俯身看她,“这事如果传出去,你夫家如何看你呢?”
“你……”傅诗雪气得小脸通红,那颜色几乎要与脸上的血渍融为一体,她本就是傅伯府里娇生惯养的千金贵女,何时受过这等恶气。于是口不择言道:“登徒子,有本事报上大名,本姑奶奶买杀手砍了你!”
“呵……”男子轻笑想要再说点什么,门外陆续押解进来几人,他连忙调整态度道:“我还有正事,咱们回头再细聊。”
等那人走远了,傅诗雪才缓过一口气跌坐在地上。坐在地上她也吓得两股战战,没人知道她一直在死撑,生怕这人仗着她身边一个伺候的人都没有而对她做些什么。说是去买杀手,她连杀手组织的门往哪儿开都不清楚。
靠在门边缓了缓,傅诗雪走回房,坐在內间的榻上。不一会儿,乳娘满手血的跑了进来,傅诗雪连忙问发生了什么。
乳娘说:“秦郡王带兵在山下剿匪,一行人与山贼恶战半日士兵们负伤众多,唯有抬来芳庵暂时救治一下,主持已开了东厢,召集众人前去帮忙。”
傅诗雪听得秦郡王的名号,便想起她那位不知面目的夫君。
秦郡王剿匪是造福百姓,她心中感佩不已,忙道:“乳娘,秦郡王那里可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等会儿或许要二姑娘帮忙洗一洗他们的血衣,不知二姑娘你……”乳娘欲言又止。
“只不过洗几件衣裳而已,婆婆最近总让我洗,可以交给我。”傅诗雪道。
傅诗雪在乳娘房里等了一会儿,就见她抱着一盆衣裳走到了门边。
看着这一盆沾血的衣裳,她问:“乳娘,他们竟有这许多个伤员?”
“嗯,有八个。两个伤得比较重,现在还昏迷不醒。这些衣裳只是他们的内里的薄衫,让二姑娘洗奴婢实在有些……”
傅诗雪道:“这些都是小事,你不说我不说也没人知道。”
乳娘道:“二姑娘洗衣裳的时候去后山,芳庵门前的溪水被士兵们给占了,他们坦胸露背在前面清洗身子,二姑娘若碰到了奴婢怕起祸端。”
“知道了。”傅诗雪端起脸盆道:“我这便去。”
傅诗雪沿着后山尼姑们砍柴的道路走,直走到听见水声的后山。山石嶙峋,只有见方小池可供她使用。傅诗雪稍稍查探一番便捡了一个能坐的石头坐了,将盆里的衣服倒出来,一件件开始洗。
不知洗到第几件,忽然这见方的水池被一颗石子惊起一簇水花。傅诗雪一惊连忙站起身四处查看,然后就看到对面的树上坐着一个**的男子。定睛一看,就是那位半身血渍的登徒子。
傅诗雪一惊拔足往回奔,奔到半途又想到落在小池边的木盆,连忙折回去取。那人似乎走了,她忙弯腰拿了衣服和木盆,转身就被眼前的肉色吓得向后倒去。
眼见就要落入这秋日池水里,腰间被一只手揽住,为免她落水这人甚至带着她转了半圈远离那池水。待傅诗雪站定后他松开拦着她纤腰的手,她也连忙借助木盆将两人隔开。
男子眼带笑意,将那只挽过她腰的手举到眼前,手指轻捻放在鼻端嗅了嗅。傅诗雪脸红一片,红的几乎滴出血来。
他目光落到她脸上,道:“香气清淡不像是我所知的任何一种香料,难道是小夫人的体香?”
傅诗雪听到这样的言语,眼眶立刻红了,她仰头瞪视着男子道:“你究竟想干什么?我是有夫之妇,你这样三番两次的是想害死我?”
被傅诗雪这样声泪俱下的控诉,男子瞬间收起玩世不恭的笑意,甚至单膝跪在了他面前,“别……别哭。我混账了,也不知怎么了。可能是……想到了家中的妻子,便……抱歉。”
傅诗雪抹掉眼泪,小声说:“把你的衣服给我。”
“什么?”男子疑惑抬头。
“你清洗了身体,血衣应该没洗吧?我帮你洗。”傅诗雪揉揉眼睛重新坐回到那块石头上。
男子不敢怠慢,连忙起身钻进了一旁的草丛,换了新衣裳后这才走了出来。傅诗雪惊讶对方准备充足,男子则拎着自己的血衣走到她面前。
男子见傅诗雪满脸疑惑,便解释道:“我幼事随母亲来此进香,乱跑时发现了这里,原本是在这里面清洗自己……”
“你一直知道我在这边洗衣服?”
男子不答,半跪她脚边问道:“夫人可原谅在下适才的轻薄了?”
“男儿膝下有黄金,你下跪向我致歉,我哪好意思再同你计较。”
男子笑了,“你是一位好女子,也是一位好妻子,真希望……”
“希望什么?”傅诗雪抬头问。
“没什么。”把衣裳小心放在她脚边,他道:“烦劳夫人帮忙清洗。”
傅诗雪没有追问,接过他手里的衣服抛近水里,待浸透了水再拉回来开始揉搓。男子沉默,走到一边坐下看傅诗雪洗衣。
等所有衣服洗好,傅诗雪发现男子竟睡着了。阳光细细碎碎撒在他年轻的脸上,让他睡得并不安稳。
傅诗雪将男子的衣服挂在旁边的树枝上,刚好遮挡了男子脸上的阳光。做完这些,她端着木盆离开。
傅诗雪不知道,那个陷入沉睡的男子,在她离开时猛然睁开了眼睛。那灼灼目光跟随她远去,那曾挽过她纤纤细腰的手死死握紧,他多么不甘心放走这个小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