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元启忙用手帕将簪子包好,匆匆收回怀中。
回身一看,只见一个书房里伺候的小厮正引着一个十二三岁的锦衣少年走了过来。
那小厮一见裴元启,急忙站住行礼。
“二少爷好!”
那锦衣少年本是撇着嘴角,满脸不爽的样子,听小厮如此说,一双桃花眼瞬间一亮,上上下下将裴元启打量了好几遍,方向着他一拱手。
“敢为这位可是裴二少爷?”
裴元启急忙回礼,“裴二见过小侯爷。”
纪江澄点了点头,围着裴元启绕了一圈,嘴角轻扬,满脸戏谑。
“啧啧,怪不得祖母成天在我耳边嘀咕你,说我连你一半都不及……今日一见,嗯嗯,果然是个风流俊逸的人物!”
裴元启神色稍显尴尬,只得拱手道,“老夫人过誉了,元启粗陋,怎能与小侯爷相提并论。”
纪江澄抚掌笑道,“二公子何必这么客套,你救了我姐,也是我的恩人,如此说就是见外了!更何况,祖母也没说错,我不及你多矣。”
裴元启听他提到了纪烟雨,心里五味陈杂,没有做声。
纪江澄见他文质彬彬,谦虚温和,不由生了亲近之意,一把拉他的衣袖,絮絮说了起来。
“上次多亏你救了姐,要不然,以我姐那冒冒失失的性格,不知发生什么事儿呢!”
裴元启皱眉道:“大小姐聪敏谨慎,端方雅慧,并非冒失之人。”
纪江澄“噗嗤”笑了,眉头一挑,“嗯?这还是我认识的大姐吗?裴公子,你真会说话啊!”
裴元启一愣,忙肃容拱手道:“元启句句实话,并无半句虚言,小侯爷莫要见怪。”
纪江澄哈哈一笑,嘴巴差点咧到耳根,“知道了,知道了,在你眼里,我姐哪里都好!”
见裴元启愈发窘迫,纪江澄才岔道:“对了,今日算是我们前来做客,你什么时候得空,跟裴老太君来我们侯府啊?”
裴元启面色一僵,正待说话,冷不防旁边有人插言道:“他自然是要上门的,恐怕不止是要上门做客,还要当你们纪家的上门女婿呢!”
裴元启眉头一皱,转过头来,只见老四裴元若立在一簇梨花之下,正冷冷地瞧着他们。
裴元若见两人面色不虞,心里十分痛快,特意盯着纪江澄道:“只怕你姐姐见到我二哥也是十分乐意的,小侯爷,您说对不对啊?”
纪江城一瞪眼睛:“你什么意思?”
裴元若眯了眯眼:“就字面上的意思!”
裴元启怒道:“老四!在外客面前胡说什么?还不回去!”
裴元若戏谑道:“回去?我能回哪里去?哦!我知道了,三哥现在是不行了,你现在要算计我和三房了,是吧?”
“哈哈,我忘了跟你说,我是不会和你争的!”
“我学问不好,但比你品味好了不少,就纪烟雨这样的心机女子,我还看不上呢!你就留着敝帚自珍吧!”
裴元启指着他厉声喝道:“老四,你疯了吗?这岂是我们裴家子弟能说出来的话?你赶紧向我和小侯爷道歉!”
裴元若乐道:“道歉?道什么歉,刚才大伯母给我讲的清清楚楚!我说的全无虚言,都是事实啊!三哥让他们纪家害的这样惨,谁给他道歉!”
不等裴元启回话,那边纪江澄嘿嘿狞笑几声。
“哪个不长眼的疯狗在这儿乱吠!我看你是狗嘴吐不出象牙!”
裴元若一瞪眼,“你说谁是狗?”
纪江澄掐着腰,痞痞一笑:“谁在这儿叫嚣谁就是狗呗!”
裴元若厉声喝道:“你说什么?别以为你是个五品侯爷的儿子,我就不敢打你!”
纪江城撸起袖子,不怒反笑:“五品侯爷也比你爹官大!今天小爷我就要教你个兔崽子学个乖!”
说罢,不再多言,抡起胳膊就重重推了裴元若一下。
裴元若是裴家三代最小的孩子,自小父母溺爱长大的,如何能吃这个亏,他顾不得疼痛,抬手一拳头,就往纪江澄的脸上招呼。
纪江澄人小,身体也灵活,忙一侧头,躲开了这一拳,回身脚一勾,倒把裴元若绊了个跟头,下巴磕到了泥土地上。
纪江澄本来就是小孩心性,也不嫌事儿大,当下拍手乐道:“都说狗儿吃屎,敢问狗儿,这泥巴的味道又是如何?”
裴元若忙爬起来,只见自己身上、手上、脸上都是泥,登时怒火攻心,合身冲着纪江澄扑过去!
裴元启忙过来拉裴元若,口中喝道:“老四!你干什么?万万不可啊!”
裴元若本是爆裂性子,此时正怒火中烧,那会搭理他,当下伸出左手,重重一怕,正拍在裴元启的胸口!
裴元启吃疼,趔趄一下,差点跌倒,不知怎的,怀中那物竟飞了出去!
他探出的双手捞了一个空,眼看着那物在空中荡出一道曲线,重重落在地上!
裴元启的心都到了嗓子眼!
只听“啪”的一声,细小的断裂声传来。
那边的纪江城和裴元若置若罔闻,还要再接着动手,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厉声喝道:“你们在干什么!”
众人抬头一看,只见裴老太君一脸怒意,正瞪着打架的两人,后面还跟着老侯夫人、纪烟雨姐妹等人。
好死不死,裴元启怀中那物正跌到了裴老太君的脚边!
裴老太君微微低头,正眯着眼睛打量脚边那一团白色物事!
现在再过去捡已经来不及了,裴元启的心沉了下去。
他的手指捏的紧紧地,这下子完了。
正当他绝望之时,不妨斜刺里冲出来个青衣丫头!
那丫头一弯腰,正挡住了裴老太君的视线,飞快的把帕子和里面的东西团成一团!又起身拿着东西来到裴元启面前。
她趁着背对众人,一边行礼,一边向裴元启挤了挤眼睛。
“裴公子,您的手帕掉了。”
却是青儿!
裴元启愣了一下,赶紧接过东西,顺势收在怀中。
“谢谢……青姑娘了。”
裴老太君狐疑地打量了裴元启一眼,见他神色如常,也没往心里去。
她忙转头看向两个打架的罪魁祸首!
不看不要紧,一看更是暴怒。
只见纪小侯爷头冠歪斜,衣衫稍显凌乱,但还算干净,自己的小孙子比人家高上一截,半边脸和半身袍子却全是泥巴。
便是打架都打不过人家!
她又气又觉得丢脸,当下指着裴元若怒道:“你个畜生!你又惹了什么祸!竟敢跟客人打架!”
裴元若本待分辨一番,只见他母亲杨氏站在裴老太君身后,正杀鸡摸脖地给他使眼色,只得强忍不满跪倒在地,低头道:“孙儿知错!”
经过一早上的那些烦心事,如今看到自己的小孙子又这样不晓事,裴老太君急火攻心,眼前发黑。
她身子颤了一颤,忽然抡起手里的拐杖,就往裴元若身上招呼。
“我打你个不晓事的小畜生!”
冷不防旁边伸出一只手,扶住了拐杖!
老侯夫人温言道:“老姐姐,算了吧,我那个孙子我心里清楚,没准他又说了不该说的话,不全怪你们家老四!”
那边杨氏也跪了下来,双手抱着裴老太君的腿,哭道:“老祖宗,息怒啊!”
见杨氏也跪了,她身后的丫头婆子纷纷跪下。
裴老太君头上的青筋蹦的欢快。
她这是造了什么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