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军医拿了纸笔,追问道,“能得具体些吗?”
“春季树中的梧桐、榆、杨、柳等易于飘絮的,夏季花中百合、丁香、茉莉、野菊等香味馥郁的,还有草中的蒿、葎、藜、苋等,尽量远离些。
“只要多戴上几层口罩,隔绝了这些植物的花粉,就能好上不少。
“当然啦,最一劳永逸的方法,就是远离草木繁盛的地方,去城镇里学工,做个裁缝、铁匠什么的。”
傅军医将她的,匆匆记了下来,转身就往外走。
“你去哪儿呀?”无羡喊道。
“自然是去那儿的家中看看,有没有你的那些植物。他家住得偏僻,我最快也得两三日回来。”
“那我家公子的病呢?”文宜问道。
“他的身子好得差不多了,按目前的方子继续吃,一日两副,吃足一个月便好。”完,人便跑得没影了。
朱寿道,“那儿住得偏僻,料来家里也不富裕,出不起多少诊费。傅大夫愿意跑那么远的路去出诊,倒没辱没济世堂的招牌。”
何关听了,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朱寿疑惑道,“怎么?难道他不配济世二字吗?”
何关答道,“那是您没瞧见他杀人时候的样子。”
文宜不觉瞪大了双眼,“大夫也杀人?”
无羡白了多嘴的何关一眼,解释道,“前些年我游荡西域,傅大夫随我一同前往。路上若是遇了贼寇,无论是谁,都得出手应担”
何关心里接上一句,“然后,他就同主子一起,将尸体开膛破肚,给他们上了一堂生物解剖课。”
那简直是他的噩梦啊,比起他第一次杀羊来更为可怕。
那傅大夫还有一本册子,细细描绘了人体的各种器官结构,还将其与牛、羊、猪、狗、兔、猴进行对比。对比下来,发现人与猴的最为接近。
这次诊治了朱公子的胃柿石,听闻,他悄悄养了一只猴,日日给它空腹吃柿子,就打算等它得病后宰了,好瞧瞧它胃中的详细境况,然后在他的册子上再添上一页,想想都不禁叫人打上一个寒颤。
“可不是,为了这济世堂,他都把自个儿都卖了。”无羡接着道。
“怎么?”朱寿来了兴致。
无羡便将他早年签卖身契的经过了一遍,逗得朱寿哈哈大笑。
笑完了,他的眼中闪过一抹探究,“无羡懂得真不少,是从哪儿得知花粉过敏的?”还有他得的胃柿石。
无羡随口道,“杂书上看来的。”
朱寿不信。无羡的书房他去过,讲真,她的藏书并不多,其中以兵书、野史、杂记为主,他少时全看过,可没对于花粉过敏和胃柿石的记载。
傅家世代行医,家学渊博。傅大夫又是个肯钻研的,连他都未曾听闻过的病症,无羡却能随口道来,出的病名又是如此之生僻,不得不让人生疑啊!
无羡拈了一粒薄荷糖含下,“你的胃好得差不多了,可以不用喝稀粥了,有什么想吃的吗?”
朱寿觉得,这是无羡故意扯开话题,他也不点破她,心下倒真是有一件东西,特别想尝尝,“你过的,等我好了,要给我做寿桃的。”
无羡想了想,她做的寿桃好消化,便应了下来,“做寿桃费工夫着呢,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做。”
朱寿哪舍得与她分开,拉着她的胳膊道,“我也跟你一去。”
“你在边上看着啊,可就没惊喜了,等着我啊,保准让你眼前一亮!”
无羡向他眨了眨眼,就离开了,找来闲着的狗蛋和胡勒根做她的下手。
狗蛋一看到无羡准备的食材,除了面粉,只有鸡蛋和蔗糖两样,但是数量却是不少,便猜到了她想做什么,立刻兴奋道,“主子,今个儿是谁的生辰啊?”
狗蛋这么问不无道理,因为这种吃食费糖得很,做起来又麻烦,无羡平日里懒得做,只有在他们几个生辰的时候才会露一手。
“是给朱公子补过的,你们全都沾了他的口福了。”
“那主子,您可得做大一点,不然咱们几个可不够分的啊!”
“想要大份的,就给我多出些力。能不能吃上好吃的,全靠你们俩了。”
“主子,您就看的吧!”狗蛋立刻将衣袖捋得高高的,为了美食,他可是拼了!
打蛋、筛面、搅拌、上笼……
东西出锅后,还得放凉了,做好最后的装饰工作。
几人一起出力,从申时一直忙活到了黑。待无羡踏出厨房时,见到了不知候了多久的文宜,便知道朱寿早就等急了,笑道,“快叫你家公子去膳堂吧,可以开动啦!”
“诶!”文宜拔腿就跑,待他将朱寿领到膳堂的时候,只见膳堂里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无羡呢?”朱寿皱着眉,正疑惑着,就见一道火光一闪而过,将桌案上细细的红蜡烛一根根点燃,连成了一圈,总共二十七根,正对应他的生辰之数。
火光之中是一个特大号的寿桃,比一个皮鞠还大上几圈,白净胜雪,顶端却像是染了胭脂,底部还衬了四片翠绿的叶子,越发显得寿桃鲜嫩无比。
“祝你生辰快乐!
“祝你生辰快乐!
“祝朱寿生辰快乐!
“祝你永远快乐!”
火光伴着无羡的歌声摇曳着,散发着温暖人心的热度,映照着她那张明艳的脸,平添了几分柔美与娇媚。
无羡唱完一首改编的生日歌,带着所有人替朱寿鼓掌,“祝你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在心里默默地许个愿,若是能一口气将所有的蜡烛都吹灭了,你就能实现这个愿望。”
“好。”朱寿垂眸许了个愿,然后深吸一口气,朝着蜡烛吹去,烛光一簇接着一簇暗淡下去,待他力竭气微之时,终于将最后一根蜡烛给吹灭了。
黑暗再一次笼罩着膳堂,朱寿勾起唇角,望着熄灭的二十七根蜡烛满心欢喜。
哪知一阵风吹来,光影一动,最后一根蜡烛的火苗又窜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