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莲花内心很不甘,脸上却带着如愿以偿的微笑,买了半只烧鸡,两个人相跟着回到白爱国的住所。
安若素活着的时候和白爱国一样,全都是厂里不大不小的干部。
夫妻二人既是双职工、又是双干部,所以分到手的住房面积不小。
本应由几家普通工人合住的三居室只住他们夫妻两个。
像白爱国一人独占这么大一套有单独厨卫的房子在城里算得上住房条件相当好的了。
不少人住的是那种合用厨卫的团结户或者小一室一厅,哪像白爱国,有两大一小三间房。
虽然屋内摆设简单,但是就冲着这么大一套不用跟人共用厨房卫生间的房子,白莲花就一直梦寐想做这套房屋的女主人。
可惜就眼前的局势来看,没多大可能了,除非出现奇迹。
都是白梦蝶那个小贱人闹的,和她亲妈一样该死!
白莲花有些心塞着打量了几眼眼前的这套大房子,把烧鸡放在第一间用来做客厅的那间房间里的饭桌上,然后撸起袖子要去厨房做午饭。
刚走了两步路,她就停了下来,一只手扶墙,一只手按着脑袋,柔弱不堪道:“爱国哥,我头晕,我去躺躺再做饭,行吗。”
这是她惯用的伎俩,每次声势浩大的要和白爱国抢家务活儿干。
可真正临到要干活儿的时候,她就各种呼吸困难、濒临死亡。
每次她这样,白爱国都赶紧让她去躺着,他来干活儿,白莲花就能名正言顺的让他伺候了。
每每这时,她总会装作内疚得不得了的样子。
边享受着白爱国的伺候,边流泪埋怨自己是个废人,啥都帮不上忙。
白爱国还得温柔的劝解安慰她。
所以今天她又用上这一招,大热天的,她可不愿意做饭。
她肌肤娇嫩的跟少女似的,十指不沾阳春水,怎能干做饭这种粗活儿嘛~
白爱国和往常一样,温和道:“你去休息吧,我来做午饭。”
白莲花心中暗喜,白爱国还是对她一如既往的好,那今天八成能够把钱骗到手!
白爱国见她熟门熟路的往他住的卧室走去,把她叫住,指着另一间房道:“你就在这间房休息。”
白莲花心里一怔,楚楚可怜的问:“哥~为啥给我换了房间?”
白爱国都不知该摆出个什么表情了,沉声道:“莲花!这是我的家,以前让你睡我的卧室是我考虑不周,现在让你睡另一间房这才是正确的安排!”
说罢,转身进厨房做午饭,心里突然对她厌恶起来。
以前自己咋没看出她这么无耻哩,让她睡了几次自己的房间,她就觉得理所当然了,也不想想她在这个家里是什么身份!
白莲花见他动怒了,连忙补救,追到厨房门口,装做理解的“哦”了一声,道:“我也觉得不合适,只是怕冷了哥一番好意,所以一直没敢说出口~”
白爱国在心里冷哼。
要真觉得不合适,他刚才把她安排到小房间去,她就不会提出疑问了,而是如释重负的表情才对。
也不知道自己之前被什么蒙蔽了双眼,居然没看透她的真面目!
白爱国没接她的话,在心里盘算着,中午白莲花有烧鸡吃,他只用炒一个酸豆角自己吃就行了。
白莲花站在原地等了十几秒钟,见白爱国不理她,只得怏怏不乐的去指定的房间里躺着。
她心里很是不解,怎么白爱国突然对她冷淡下来了?
上次送她走的时候他还对她百般温柔,嘱咐她一定要保重身体。
白莲花心砰砰直跳,难道是白梦蝶他们已经跟白爱国通过气,所以白爱国知道白洁对白梦蝶做的那些事,迁怒于她,才会对她这么冷淡?
可也不对呀,如果白爱国已经知道那些事了,不可能只仅仅对她冷淡,而是直接让她滚蛋!
他那么疼爱白梦蝶,怎么能够接受白洁骗他掌上明珠生活费、还给她下药的事!
那一定是因为将要下岗的事而烦忧,是自己想多了。
不一会儿,米饭蒸好了,酸豆角也炒好了,白爱国站在过道喊白莲花出来吃饭。
白莲花一副才睡醒,慵懒娇怯的样子,袅袅娜娜的走了出来。
看了一眼饭桌上的菜,心里很是不满,但是想到白爱国今天心情恶劣,她没敢表露出来。
白莲花在饭桌边坐下,盯着那半只没切的烧鸡,我见忧怜地问白爱国:“爱国哥,你咋不把烧鸡切一下,这样咋吃嘛~”
白爱国往自己的饭碗里倒了一些酸豆角:“我又不吃,就你一个人吃,就别费事切成块了。”
白莲花心里荡起柔情蜜意。
这个英俊的男人就是这么温柔,只要有好吃的,他总是全都留给她一个人吃。
白莲花把烧鸡往白爱国面前推了推,每一个字说得婉转多娇:“哥~你别光吃酸豆角,吃点烧鸡嘛~
你瞧你这段时间瘦了不少,我看着好心疼,也不知春芳怎么做人老婆的,对你不闻不问~”
白爱国又给推了回去:“你吃,你是病人。”
白莲花在心里窃喜,白爱国还是蛮体贴他的,可见他今天心情不好绝对是因为厂子效益不好而引起的。
她再次把烧鸡推了过去:“哥~你吃嘛,你不吃伦家也不吃~
一想到春芳对你一点都不关心,我就替你难过~”
她睁着一双天真的眼睛,不解的问:“哥,你说,春芳既然不把你当自己的男人看,那她当初为啥要嫁给你?难道是图你的家产吗?”
白爱国不回答她的话,只是把那份烧鸡又推了回去,道:“我不用你心疼!”
白莲花怔了一下,随即用力的扯下那半只烧鸡上唯一的一只鸡腿,递给白爱国,娇嗔道:“你是我哥,我就要心疼你!”
白爱国盯着她看了几秒,接过了那只鸡腿:“既然你非要让我吃,那我就吃吧。”说罢,咬了一口手里的鸡腿。
白莲花眼睛都瞪圆了,以前她这么做,白爱国总是说啥都不肯接受,今天咋就不一样了哩?
她在心里默默的鄙夷地冲着白爱国翻白眼,一个男人嘴这么馋,真叫人看不起!
她细微的表情白爱国全都看在眼里,却不露声色。
白莲花很快就调整好自己的情绪,娇笑了两声,把剩下的烧鸡抱起来就啃。
等啃了两口,才一副才发现自己做错事的表情。
过意不去道:“哎呀,看见哥肯吃我的鸡腿了,我这一高兴,啥都忘了,把整个烧鸡抱起来啃了,这可咋好!”
白爱国一声不吭地看她表演,表情冷淡。
白莲花很快就演不下去了,于是换了话题。
她一面吃着饭一面诉说着自己身体不好的苦楚,以及现在急需钱的难处。
白爱国默默地把一碗饭吃完,尽管没吃饱,他也不想吃了。
放下碗筷道:“快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去乘长途汽车回乡。”
白莲花错愕的看着他,眼泪说掉就掉:“爱国哥,是不是我做错了啥,所以你才急着赶我走?”
白爱国无语道:“我下午要上班,你留在我家干嘛?”
白莲花在心里冷哼,以前你上班我不照样留你家,现在就不让了?
她装作顺从的点了点头:“那好,等我吃完饭,收拾了碗筷,哥借我五千块钱我就立刻走。
我也没心思待哥这里,我这心里挂念着小洁,也不知她现在咋样了。”说罢,眼泪滔滔不绝。
白爱国皱着眉头不耐烦道:“你看我现在这种情况,我有钱借给你吗?”
白莲花这才恍然明白过来,原来是不想借钱给她,所以才不断的摆脸色给她看。
不过这五千块钱她是无论如何要弄到手的!
白莲花也不吃饭了,不顾一切的扑到了白爱国的怀里。
还故意装作不经意的用胸口蹭着他的胸膛:“哥,你一定要帮我这个忙,如果小洁肚子里的肿瘤恶化了,她会死的~呜呜呜~”
白爱国粗暴的推开她:“你说话就不能好好说吗!
我和你又没啥血缘关系,你这么没头没脑的扑到我怀里算咋回事!”
白莲花含着一双泪眼看着他,心里完全想不明白,这家伙不是早就对自己动了心吗,自己都送上门了,他咋还一把推开哩?!
白莲花梨花带雨、委屈的道:“我无依无靠,把爱国哥当成我唯一的依靠,一想到小洁的病情,我心里急,就……就啥都忘了!”
白爱国眼神复杂着看着白莲花,觉得她又可怜又可厌,冰冷道:“我真拿不出钱来借你,你赶紧回村找人借钱去!”
白莲花哭得死去活来:“哥,我能找谁去借呀?
你和安嫂子都是大干部,这么多年连五千块钱都没攒下来?”
被白莲花貌似小心翼翼、实际上咄咄逼人的质疑不想借钱,白爱国有些怒了。
借钱这事,人家愿意借就借,不愿意借你凭啥逼人家,人家欠你的!
白爱国冷着脸道:“当年我们家负担那么重,我夫妻两个得补贴我们那个大家,不然日子咋过?
再加上盖新房、后来我爸妈又都分别大病了一场,还要给若素治不孕不育,你说我咋攒的下钱?”
白莲花见他这神情语气,就知道他不肯借钱给她了,在心里气得直咬牙。
既然捞不到半分好处,那就走!
这样还能欲擒故纵,让白爱国感到失落,说不定过两天因为思念她,主动送钱给她。
有的男人就是这么贱,在他身边的时候他不懂得珍惜,离开他,他又各种想要重新拥有。
“既然爱国哥实在拿不出钱来,那就算了,只是可怜了我的小洁。”
白莲花一边伤心地掉眼泪,一边装做无心地吃着烧鸡。
为了把那半只烧鸡全都干光,她连饭都不吃了。
这只烧鸡是她买的,如果不吃光,岂不太亏了?
从来只有她花别人的钱,不可能轻易为别人花一分钱的。
刚才给白爱国吃了一只鸡腿,就已经损失惨重了。
把半只烧鸡吃得只剩骨头了,白莲花准备告辞。
但是像她这种白莲婊中的战斗机是不会就这么离开的。
她从随身包包里拿出一包纸巾,讲究的擦了擦嘴巴。
“春芳跟我抱怨了好几次,说当年为了给安嫂子治疗不孕不育把家底掏空了不说,还借了好多外债,到这两年才还清,害她儿子以后结婚都盖不起新房子。
我以为她说的是假话,没想到全都是真的,还跑来跟你借钱,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搞完事之后,白莲花这才离开。
白爱国心中有些恼怒。
为了给安若素治疗不孕不育,的确花了不少钱。
但是用的都是他夫妻两个自己的钱,又没有用田春芳的钱,她凭啥抱怨安若素花钱了!
白莲花在大街上用公用电话给海八斤打电话。
说起海八斤这个名字是有来历的,他生下时有八斤。
在那个贫困的年代,一个八斤重的奶娃娃很少见。
海八斤的奶奶很高兴,觉得这孩子以后福气肯定大,所以取了这么一个富有意义的名字。
大概生下来就胖的缘故,海八斤从小学一直到步入中年都长得很肥壮,跟座肉塔似的。
还别说,八斤这个名字还真的挺吉祥的,海八斤的人生一帆风顺。
年轻时家里穷得娶不起媳妇,却有家庭条件不错的女孩子哭着喊着非他不嫁,婚姻问题就这么轻而易举地解决了。
结婚后,海八斤单枪匹马的来城里谋生,开了一家废品收购站,虽然不怎么体面,但每个月收入却不菲。
这十几年来攒下不少钱,在县城里买了一套一百多平米的商品房和一个黄金地段的门面,外加一辆小卡车,在他们乡下也算是个风云人物了。
白莲花给海八斤打电话时他正在忙生意。
前几年开始,废品生意不好做,正好有一个生意上的朋友要去广东那边发展,把他在汉正街的生意转让给了海八斤。
海八斤摇身一变,成了汉正街一名服装批发老板,总算做上了体面的生意,越发觉得春风得意。
海八斤在电话里听白莲花说,她想他了,高兴得屁滚尿流。
不负他对她一腔痴情,总算感动了心中的朱砂痣。
海八斤扔下生意就去和白莲花约会去了。
一路上他都在甜蜜的回忆他第一次见到白莲花的情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