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山河是素心斋的创立者颜梓颜所创的最后一道菜,是她与她心上人相遇后,得到灵感而创出的菜肴,她的心上人便是云安府现任家主楚志霆。
她与楚志霆相识时,楚志霆已经与当时晋安王的妹妹结了亲。
这颜梓颜是雨华阁现阁主的亲妹妹,但当时他们家只是颜家旁支,势力微薄,所以她嫁到云安府之后,也没什么地位。
自她嫁到云安府,虽时常进入后厨,却再也没有新菜品出来。云安府家主不常在府中,她在云安府无人庇护,处处受主母限制,好不容易有了身孕,却只生下一个女儿。
虽说她的女儿是至净血,但云安府向来重男子,所以即使她女儿在府中地位极高,她也没能母凭女贵。
楚觉澜自幼被带离云安府,与她师父纯懿先人在山中修习。她本就是血修的天选者,再加上有良师教导,虽是女子,却在少年时便血修登顶。如此便也害了她母亲。
但她血修惊人,惹主母妒忌,主母为了防止日后她成了大器,颜梓颜到时候会压自己一头,便设计颜梓颜偷人,最后对外称她自觉羞愧,自缢而亡。
死的时候还有身孕呢。一尸两命,这云安府的家主碍于晋安王的面子,没有管这件事,云安府其他人也自是闭口不提。
后来这主母猖狂,又逼死了楚觉澜的乳母。这至净血楚觉澜一怒之下斩杀数十人,打伤了主母,叛出云安府,至今无人知晓她的去处。
坊间传闻她已经被楚家家主杀了,毕竟这至净血日后若是成了大器,她成了第二个楚金久,那云安府便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只能早些除掉她了。这云安府与至净血总是有缘无分。
而这锦绣山河后来也成了素心斋的隐藏招牌菜,听闻这天下间的姑娘,如果情路不顺遇到薄情郎,都会想吃这道菜的。
念久听着莫子臻滔滔不绝,感觉他好像是看着这桩桩件件的事发生似得,不禁打趣:“你怎么知道这些的,我也没少游历,倒是没听过一星半点。”
在莫子臻讲故事时,念久不时偷偷看两眼怀颜,她一直从容自若的吃着陆陆续续被端上来的菜,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莫子臻说的事和她并无半点干系。
莫子臻夹了一筷子菜,边吃边说:“幽玄门主家二公子的母亲也是颜家旁支的,与那颜梓颜是手帕之交。我小时候是她买进府的,跟了二公子一段时间,听得了这些。”
正说着,小二便把那锦绣山河端了上来。白青色的瓷盘,不过双掌大小,却盛着一幅山河图,让人不忍食用。
念久觉得这山河之景,他似乎在哪见到过,准备仔细瞧瞧。伸手端了盘子过来,才放到面前,这盘中景致便被怀颜一筷子搅了。
怀颜优雅的嚼着嘴里的豆腐青菜,瞟了眼旁边幽怨的念久,带着一副怡然的表情又夹了一筷子锦绣山河到碗里。
念久想着自己打不过她,只能压下心中的气愤,拿起筷子吃菜。夹了一筷子锦绣山河放到嘴里:“莫姐姐好品味,这锦绣山河确实不一般。”
怀颜秉持着食不言的原则,没有搭理他,低头默默的吃着。
离开时怀颜将刻着雅间名的竹牌还到掌柜那里,便和他们离开了,一行三人在这芙蓉长街上游荡好久,也没寻个去处。
莫子臻走的浑身冒汗,衣襟被汗水浸的透视,他也放弃了扇风,将刚买的扇子举到头顶挡着太阳,抱怨到:“姐,我嫡亲的姐姐,咱们这到底是要去哪啊?”
“等着太阳下去,登致远阁,”怀颜回头瞧他一眼,“你很热吗?”
“是啊。”
“那好吧,咱们回去吧,二王子。”怀颜转头就往王宫的方向去。
“我错了,姐,咱们继续在这等吧。”莫子臻欲哭无泪。
念久在一旁看着生无可恋的莫子臻,心中偷笑,谁让他刚刚在哪讲半天人家的家务事。看向朝前走着的怀颜,想起那日她说的“我想要的强是再无敌手”。
将近酉时,太阳在半空中烧起一片金色的霞光,他们登上致远阁时,正对着飘在涵江上的落日。
念久站在怀颜身后看她,落日的余晖从她身上透过,便只剩下一笔金色的轮廓以及一片模糊的灰影。她身形颀长,背着手仰着头看着已经对眼睛没有什么杀伤力的太阳。
逆光看去,她身形挺拔,但略显落寞。念久走到她身侧,瞧她时要微微俯首,落日给她镀上了一层金光,从额头到鼻尖再到下巴,甚至连发丝都是金色的。
怀颜侧首稍稍抬头,便撞进了一双有些慌乱的桃花眼,那人故作镇定的看向落日,微勾唇角轻声对身侧的人说:“以后我就跟着你吧。”
她轻笑,看着身侧人:“你也要跟着我?”
“也?”
“正在后面看芙蓉长街的孩子也这样说。”
他隔着长廊,望向长廊另一头那个正和身旁人聊的热闹的少年,落日的余晖洒在他脸上,让他的少年气更足。
那少年回头看见念久正看着自己,咧嘴朝他一笑,他的笑似乎比此时的日光更加柔软。
“和你一起的时候,感觉自己是安全的。”他轻启唇齿,无意间的一句话,如同水珠滴到羽毛上,重重一击,却又不留痕迹。
“八尺男儿,你一个人的时候就不安全了?”
“有相同的人一起取暖,才会感到温暖,”他看向她时桃花眼弯的像天边弦月,“你对我们这般冷漠,我竟从未感到你的冰冷,其实谁都不想自己只有一个人,对吗?”
他看见她的眼睫微颤,听见她有些淡漠的声色:“你这些年有人陪着,不知道一个人的好。”
“你这些天,不是也知道了有人相伴的感觉吗?”为什么不承认它的好?
后面的话他没说出来。因为她已经转身离开,穿过长廊走到另一头。他心中轻叹,尽管大他将近一岁,却也只是一个十八岁的姑娘。经历过再多,有再坚硬的外壳,也抵不过心底那块冰化成水时的柔软。
他过去时,怀颜和莫子臻正在和几个不认识的人聊着天,讲着这灵渠城里的分布。
灵渠城占了这灵渠的一半,王宫只占了灵渠城的一小半。王宫之下最大的宅院便是韩家的府宅。
韩家和王宫在芙蓉长街的两头,整个芙蓉长街半数的店铺都是韩家的。虽说临渊颜家雨华阁做天下生意,在各地置产业,但在这襄南,还是不及东道主韩家。
韩家主幻修,财力也不及雨华阁,拿到别处也是拿不出手的。但在襄南,韩家的地位是很高的。
韩家地位主要还是靠前任大祭司韩欣云维系,如今韩欣云退位云游,韩家培养不出新的势力,地位正在渐渐掉落。
韩家各支都在寻找方法人才,巩固韩家在襄南的地位,也加强自己这一脉在韩家的地位,只是至今尚未见起色。
那个脸上有个大痦子人,不知是韩家哪一个分支的,许是见怀颜长得好看,夸夸其谈,讲了许多不着调的东西,也将韩家各脉的分布交代的一清二楚。
“姑娘不知是哪家小姐?”
念久听了他厚腻的声音,瞥了一眼他脸上的痦子,开口:“你下楼,沿着这条街朝北走,走到尽头,看见一个红色大门,走进去,她便是那里面的。”
那人听了以后对着他们拂袖嗤了一声,然后讪讪离去。
插曲过后,莫子臻拉着念久在这致远阁上,将这芙蓉长街从街头一直看到街尾,边看边说着些什么,念久全没听进去。
而怀颜则一直站在一旁,看着韩家那一片,凝神不知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