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安他们找到宋清时，宋清和雷娜塔正处于激战中。

维安开口道：“宋清，该回去了。”

熟悉的声音让宋清微愣，也使得雷娜塔抓住了机会，长刀朝着宋清上挑而来，宋清侧身躲过，但是手中的小刀却被挑开，朝着身后飞去。

锋利的小刀朝着维安的眉心直奔而去，维安因为看不见而丝毫未动。

待他似乎是发现有什么东西直奔而来时，宋清黑色的身影已经闪身到了他的面前，右手修长的手指夹住了刀刃，随即将那把小刀收好。

雷娜塔也没有再继续进攻，而是看着卫艾特和希柯维以及他们身后的兽人们。

“兰维安大人，看见您安好我感到十分庆幸。”雷娜塔扫了其他人一眼，然后对着维安开口。

言辞恳切，脸上也是温暖的笑容，一副十分开心见到维安的表情。

维安却冷淡的回了一句：“承蒙厚爱，雷娜塔还是一如既往的虚伪，不愧是夜族帝国的最强女仆。”

宋清看了维安一眼，脑海中回荡着维安的话，同时浮现出了许多维安的事情。

刻意掩藏的实力，现代名词听就懂，帮助狮族建立木屋，老巫医捡回来的兽人非狮族族人。

若说之前这些是可大可小的未解之谜，那么现在宋清已经得到了完全的解释。

维安，应该也是上古兽人。

宋清看了一眼还在状况外的约尔利，那模样显然是还没有反应过来。

“兰维安大人……您似乎失去了您的双眼？”雷娜塔看着维安开口，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真是可惜，您清澈如洗的蓝眸是一道难得的风景呢。”

“宋清，走吧。”兰维安没有和雷娜塔多说，只是朝着身边的宋清开口。

宋清转头看了一眼菱纱和阿修杰他们。心道只能以后再想办法救出他们了。

现在送维安离开才是要紧事。她正要转身离开，维安突然开口道：“你来找人？”

宋清微微一愣，还没来得及回答，维安就道：“既然宋清是来找人的，那不如把她找的人，都让我带走吧？卫艾特，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呢？”

简直是欺人太甚！

卫艾特握紧了拳头，瞪着维安。宋清微微挑眉，情况似乎有点意思。

鹬蚌相争，渔人得利。宋清毫不客气的开口道：“他们三个，我都要带走。”

“那就他们三个好了。”维安淡然道，平静无波的语气，却差点让卫艾特他们抓狂。

雷娜塔却是微微一笑，道：“人可以让您带走，不过在那之前，雷娜塔有几个问题希望得到您的解答。”

卫艾特看了一眼雷娜塔，没有说话。现在雷娜塔的身体里寄存着夜王的意志，雷娜塔开口，有可能是夜王的意思。

他自然不能反驳。

“说。”维安道。

雷娜塔抬手置于下颚，细细的思考了一下，才开口：“您的双眼，是因为兽神大人，才失去的吗？”

维安点头，话语里全是冷意，如封冻山河的寒冰：“是。”

“您把双眼给了兽神大人？”

“是。”

“您作为看守者，打算如何对待夜族呢？”雷娜塔的声音柔柔的，问着维安。

但最后一句话中的探究和细微的警告，宋清倒是听的很清楚。

虽然她也有些弄不懂现在的状况，不过看这情况，这几人之间的纠葛似乎有点深？

最后一个问题，维安并没有像前面两个问题一样立马回答，而是沉默着、沉默着，最后轻轻的笑出了声。

他抬手捂着嘴轻笑，微微弯腰低头，靠向了宋清，宋清有些茫然，抬手拍了拍他肩膀，道：“你干什么？”

刚刚因为他的沉默，两方的僵持着，宋清做好了对方动手就带着维安跑路的准备，谁知道维安突然无法控制的笑了起来。

被宋清拍了两下肩膀，维安的笑声逐渐低了下去，片刻后他抬头，面向雷娜塔道：“你们想干什么？你们在练兵，在破坏灵山大陆还没有发展的文明。我的回答很简单，现在收手，和灵山大陆新的兽人和平相处。我们，相安无事。”

雷娜塔凝眸看着维安许久，才道：“您变了。您的意思是，您要守护这片大陆上的兽人？兰维安大人竟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我很惊讶。”

“我守护的，不是这些兽人，而是我自己存在的世界。”维安说出一句耐人寻味的话，不只是雷娜塔他们没听明白，包括宋清也没有理解他的意思。

“走吧宋清。”维安回答完问题，便开口对宋清道。

宋清看了一眼菱纱和阿修杰他们，雷娜塔立刻让人把菱纱放开，菱纱跑去搀着雪琳，宋清则准备扶着阿修杰，伸手时却被一旁的约尔利抢了先。

“我来。”约尔利对着宋清道，于是宋清跟在了维安身后，脑海里还是刚刚到事情。

“兰维安？”宋清念了念这三个字，维安拿着竹竿的手微微一僵，有几分不悦的道：“你很喜欢这三个字？”

“你是上古兽人？你的能力是什么？”宋清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或许是觉得并没有回答的必要，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能让你们在冬季活下去的能力。”维安不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了句实用性的话。

宋清听了也没有继续问，反正冬季都会知道。

“你呢？你不是上古兽人，你甚至不是兽人。”维安一语道破，跟在两人后面的四个兽人听到满头雾水，特别是维安那一句宋清不是兽人。

不是兽人又能是什么？宋清明明就是兽人的模样。

宋清没想到维安竟然能猜到这种地步，突然起了几分好奇，调侃道：“不如你再猜猜？也许能猜中呢？”

维安笑了，轻描淡写的问：“是人吗？人类？去了兽字，只留人形。”

宋清震惊的看着维安精致的侧脸，她不能不震惊。这片大陆上从来没有出现过人类这样的生物，就算是曾经上古兽人的时代，宋清也没有从其他兽人口口相传的故事中，听出人类活动的痕迹。

可，维安却说出了人类两个字。如果他单纯的是把兽人这个词中的兽字去掉，只说人，或许宋清还会感叹维安挺能蒙。

当他说出人类一词的时候，一切就不一样了。

宋清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心中百感交织。她没有对穿越的畏惧，却有着生无价值，行无同伴，无人可与她高谈阔论，无人能和她一样通晓文明的惆怅。

面对粗鲁野蛮的原始社会，身怀现世先进文明，宋清并没有一丝一毫的优越感，有的只是无尽的孤独和格格不入。

存在，却和世界毫无联系。放不下文明，融入不了粗野，尴尬无比的存在。

她亦不是良师益友，生性薄凉更不可能做出融入他们之中并成为他们文明导师的事情。

何况，大陆现状只能让这些兽人保持现状。

她既不是农学家，也不是科学家，更没有精密仪器，不懂种植业不懂建筑工程，要说她懂什么？

杀人和救人。

这也是，宋清始终无法彻底融入这片大陆兽人大集体的原因。

难以一人之力改变整个大陆及大陆文明，而她自己也不愿屈就。

注定孤独。

这本该是她在这片大陆的结局，但是如今却出现了上古兽人，拥有着和她相似的文明思想。现在又出现了一个知道人类的上古兽人。

震惊的情绪缓褪去，宋清只是淡淡的道了句：“真聪明，竟然猜到了。”

“怎么猜到的？”宋清问，她不能不问。

维安深吸了一口气，笑了笑，道：“曾经有一个人类，是否定我存在的存在，没想到现在又来了一个。”

宋清莫名，挑了挑眉，看向维安，维安却已经不愿再多说一句，只是沉默着往前走。

宋清也就跟着他，在维安前面，是那条河。没人提醒维安，他也毫不知情的一直往前。

约尔利和菱纱都还在震惊中没反应过来呢。

宋清本以为他会直接走入河流之中，没想到他却在距离那条河的两米外停住了脚步。

“为什么不说？”维安转过身看向宋清，问。

他在问宋清为什么不告诉他前面有河。

“我看你一路上都能准确的避开草木，也就觉得没必要说了。”宋清耸了耸肩，话语里带了几分冷意。

维安沉默了一下，似乎在思考宋清这句话的可信度，约尔利和菱纱看着他们两人，最终约尔利受不了了，直接道：“我这还扶着兽人呢，你们能不能快点走？”

宋清转身走了，维安跟了上去，就走在宋清身后不远处。

“你生气了？”走着走着，维安的声音突然从身后传来，话里带了几分笑意。

宋清确实有些愤怒，就如同以前在现世的时候，明明只差一步就能制出她想要的药剂，可是偏偏错在了最后一步。

气的想摔试管。

“你不打算回去吗？”维安没有得到宋清的回答，突然开口问了另外一句。

宋清心头一跳，放慢了步伐，逐渐走到了维安身侧。

“想回去？”维安似乎发现了她走到了他身侧，偏过头像是在看她。

宋清薄唇微抿，看着维安道：“你到底？是不是双目失明？”

从刚刚他和雷娜塔的对话来看，应该是失明了才对。

眼睛不是给了那个什么兽神？

不过……

宋清抬眸看了看他没有焦距的蓝眸，这是一双好看的眸子，可惜里面没有光采。

“和失明差不多，但是也有一些不同。”维安回答道。

“据上一个人类说，人类是智慧的代表，不知道我的问题，以你的智慧能不能回答？”维安和宋清沿着河流往下走去，在宋清开口询问他是不是知道怎么回现世之前，维安先对宋清开了口。

宋清挑了挑眉，点了点头，道：“你可以说来听听。”

不过她不怎么认同他口中的上一个兽人的话。

智慧的代表在现世确实是只发现了人类没错。可这片大陆，并不是人类的世界，这里有着另外的智慧生物。

“你觉得，什么样才算是真正的存在？”宋清皱了皱眉，脑海中响起之前维安那句“我只是守护我存在的世界”。

看来是想得到人生导师的见解。可惜她也不是什么人生导师。

“我存在的价值，就是研究出更多可以快速杀死人的毒药和能解毒的解药。让自己的才能得到完全的应用。”宋清想了想回答道，之后又觉得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于是加上几句，“每个人证明自己存在的方式不同，不过总结一下也就是取和舍两个字。这就得看不同的人拥有什么样的价值观了。”

“为什么？”维安不解。

“取，是从他人处取得，舍，是给予他人。能证明自己存在的，不是自己，而是别人的记忆。”宋清有些头疼的皱了皱眉，两只手不觉间揣进了衣兜，有一下没一下的摸着兜里的眼镜，“如果有一天所有人都不记得你，不认识你了，你会觉得你存在过吗？”

维安似乎听懂了什么，但是却无奈的呢喃了几句：“不一样。”

“什么不一样？”宋清问。

维安却摇了摇头，错开了话题：“你要回去，或许只能找到鸠凤。只有他拥有开启虚空通往你的世界的能力。”

宋清点了点头，着和她最初的想法一致。

“鸠凤已经醒了。”他开口道，“虽然又有了一个人类的存在，不过你接触起来倒是挺正常的。”

宋清：？？？

“怎么，你以前遇到的是神经病？”

“……也差不多。就是个疯女人。”维安冷声道，听得出来他对他口中的疯女人有多厌恶。

“你们的兽神？”宋清听见疯女人三个字就反应过来了，颇有兴趣的开口。

维安脸色一沉，而后转头面向宋清，脸上挂起了温柔迷人的浅笑，说出来的话却冷冷的带着警告：“那是他们的兽神，我可不承认疯女人。

“说说你的眼睛吧。我做个判断。”宋清岔开话题，很少看见维安笑，但是他现在笑起来只让人觉得毛骨悚然。

“三米之内黑白两色，三米之外一片漆黑。看不清事物。”维安点了点头道，“比如你，是一团比我矮的白色，轮廓是人形，边缘细微到发丝，其余一片白色，如同只画了外形轮廓的画。看不清你人。”

“黑发黑眸。”宋清简单描述了一下自己，“风衣黑色。”

维安：“那不是黑狗吗？以前养了只狗，也是一身漆黑，夜里若不开灯都看不见它。”

宋清不善的开口：“注意你的措辞。”

“这个冬季，可能有的忙了。”维安笑了笑，他今天似乎特别爱笑，什么样的笑都有，但是在生宋清看来都掺着假意。

客套的笑容她见得多了。政界身居高位的人，最擅长的就是这个。

她曾经有几个这样的任务对象。

“忙什么？”宋清问？不是说，冬季是兽人的灾难吗？难道他们不找个山洞取暖生存还要在外办事？

“拯救世界。”维安浅笑着开口，也不知道是在笑什么。

或许今天见到以前的老朋友，太兴奋了？所以以前安静的不得了的人，才突然变了性子。

“一会儿你把他们的伤处理了，然后让约尔利把人送回部落。我们不能带着他们。”

维安安排了一下事情，宋清点了点头。她也正是这么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