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人相继走了出去,只为了给他们一个安静的空间。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很安静。
蔚清醒来后,眼睁睁地看着他,在他抬手的时候,缩了一下脖子。
“我没有。”她脱口而出。
木然静静地看着她,眼底各种情绪复杂地交织了起来,最后他压下了挠冒头的疼,握住了她的手,回应她的解释:“我知道,你没有,你没有害任何一个人。”
他猛地把她拉进怀里。
蔚清愣愣地给他抱着。
客厅里,单清风看了监控,画面里,的确是蔚清在落水前,拉了晚风一把,最后两个人一起掉进了泳池。
后来,蔚清被哲浩救来以后,回头又跳了下去,把晚风救了来,这是她最后清醒的时刻了。
单清风垂下黑眸,面色冷静。
蔚风看了父亲一眼,抬起脚迈出一步,处理这件事:“晚小姐,我待我姐姐对你表示抱歉,对不起,今天什么情况你都看到了,虚话我们就别说了,你需要什么补偿,尽管说。”
晚风哪好意思要什么补偿。
虽然是蔚清动手在先。
但,那是蔚清被控制了——
蔚清后来也被她一口一个杀人犯彻底刺激了。
她跟疯子计较个什么劲儿?!
“我相信她会好起来的。”她什么都不想说,让她最难过的不是差点死在这儿,而是从头至尾,那位木总的态度。
如果再有一次,她和蔚清同样掉进了水里,木然肯定也是第一个救蔚清的。
这样清楚摆在面前的事实,真的让她二十多年来,第一次心痛了。
她的运气真的很不好,很不好。
可这才是现实不是吗。
只有童话里,才宣扬王子会爱灰姑娘,然而现实里,王子只会看得见公主,只会爱公主。
都不一定遇得到灰姑娘的王子,灰姑娘和王子,是两个世界,可望而不可及。
那么简单而已的道理,她却仍然抱有期望会不会有一点不一样?
今天她勇敢地来了,也看到了结果。
晚风独自离开了单家。
如果不是木然,她可能这辈子都走不进这里,更别谈和京城单家的人说几句话。
但她情愿从未认识过他,情愿从未见过这世界还有这样一份念念不忘的深厚的爱。
哪怕催眠也只是掌控身体,却把控不了心之所向。
她低下头的那一刻,到底是为了这因缘际会的惊鸿一瞥落了泪。
而后在这茫茫人海里,继续一个人走。
木然见蔚清受了惊吓,就想着给她买一只狗。
听说她曾经很喜欢一条狗,那条狗叫辣条,辣条的主人是她的母亲,但是,生老病死面前,众生平等。
辣条过得很好,最后老死了。
至此以后,单家再也没有养过狗。
他抚着她的黑发,有了这个想法。
晚吃晚饭的时候,木然突然出去了一下。
过了一个小时才回来,带着狗需要的一系列的东西,牵着一条金毛回来了,
全家人都忍不住笑了起来。
“有你的啊,姐夫!”蔚风走过去握拳捶了下木然的肩头,眼神充满智商。
蔚清已经放下了筷子,朝狗跑了过来,一边还在叫:“辣条!”
木然苦笑:“我什么都没有,我还没有一条狗厉害。”
“别这么说,太谦虚了。”蔚风道,“要不是因为你,她也不能成这样。”
说完小腿就被人从后面踹了一脚,那可是实实在在的一脚。
蔚风不回头都知道是谁,随即就被蔚娆问了:“会说话就多说一点的反义词是什么?”
蔚风:“……不会说话就少说一点。”
蔚娆又问:“你符合吗?”
蔚风:“……”
单清风吃完,路过蔚风身边楼,嘲讽地看了他一眼。
他儿子:“!!!”
绝对是亲生的。
木然笑了。
他把蔚清跟狗一起,一手牵一个,了楼。
背后传来对白——
“妈,你这不护儿子,护女婿是什么鬼?!!”
蔚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因为我女婿比你有情有义。”
蔚风:“胡说八道!老子不认!”
“你是谁老子????”蔚娆追着蔚风暴揍,“你给我去见你爸!!!!”
蔚风:“不!!!”
木然关了房门,他看着蔚清蹲在毛毯和金毛靠近,忍不住笑了笑。
枕头边是她的手机,他犹豫了一下,才拿在了手里。
他看着锁屏,点了自己的生日,没想到,竟然解了屏。
他感到意外,又感到不意外。
自嘲地弯了弯唇,他是不是快要分裂了?
她的手机里没有什么亮点。
连一张照片也没有。
清爽得不像一个女孩子用的手机。
唯独音乐软件,是值得点开探索一下的。
她喜欢的音乐里,他点开第一首,开始听。
带着口音的普通话,唱起来却好带感情:
忘记分开后的第几天起
喜欢一个人看下大雨
没联络孤单就像连锁反应
想要快乐都没力气
他闭眼睛,沉静在她的身边。
雷雨世界像场灾难电影
让现在的我可怜到底
对不起谁也没有时光机器
已经结束的没有商量的余地
我希望你是我独家的记忆
摆在心底
不管别人说的多么难听
金毛蹭着蔚清,然后累了一样,蜷着狗腿趴在了他们旁边。
蔚清好奇地盯着木然看,突然说话,在音乐的背景声里显得特别响亮:“你很像一个人。”
木然看向她,弯了弯唇,温柔地问:“我像谁?”
“我喜欢过的一个小男孩儿。”蔚清眼神清澈,仿佛一下子变回了七岁那年的小女孩儿。
木然心口微微发紧,说:“他叫什么名字?”
“木……”蔚清歪了歪头,笑道,“木然。”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男孩子?你为什么喜欢他啊?!”他轻声问,像坐着时光机器,一下子以大人的身份回到了当年。
蔚清张了张口:“他是一个很别扭,跟我很不一样的男孩子。”
木然跟着笑了笑,抬手碰了碰她的头发:“他跟你当然不一样,他是男孩子。”
本质就不同,以至于,以后的很多看法,他们都无法达到一致。
她觉得他不该离开。
而他无法忍受眼睁睁看着一个,光鲜亮丽的小女孩儿,和他一个满身泥土,两手空空的男孩儿玩儿,也无法忍受,自己找到了一颗珍珠,却没有好好待她的能力。
所以他离开了她。
歌曲不知放到了第几首,唱出来的歌竟然莫名有些应景。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拥抱你
拥抱错过的勇气
那些年错过的大雨
那些年错过的爱情
好想告诉你
告诉你我没有忘记
他慢慢地握紧了她的手,直到她叫了声痛,才如梦初醒放开了她。
“对不起。”他神情木然,像被什么打击到了。
当年,他是不是错了?
他不应该离开她的,是不是?!
曾经想征服全世界
但回首才发现
这世界点点滴滴全部都是你
蔚清和木然四目相对,她忽然说:“你回来了吗?”
木然如鲠在喉。
男声还在唱:
那天晚满天星星
平行时空下的约定
再一次相遇
我会紧紧抱着你
蔚清好像并不计较有没有答案,她只是犹如喃喃自语一样,并不带有期待,也不带有苛求,仿佛怎么样,她都能微笑接受。
木然感受到了她这生来就带有的骄傲。
就像她七岁那年,明明脸写着不要走,却赶走他一样。
他低声说:“蔚清。”
蔚清抬头看向了他。
木然的眼神炙热得可怕:“你知不知道有一种鸟,一生都在飞,唯一落下的那一刻,象征着它在死亡。”
她不解地看着他。
“我以为没了你我还可以飞,我不至于死的,我不想做那只鸟,我想飞也是由我,落地也是要由得我的。否则,那不等于把命捏在了别人手里吗?我怎么甘心。”
“我不要做那只鸟,我要做凌驾于高空的鹰。”
“我从来没来得及想过,时光才是无价的,错过了就是错过了,追名逐利什么时候都不晚,可把跟你在一起的时光错过了,不论以后能不能在一起,那段时光都回不去了,但是也许,也许我们选择时光,我们会更开心,也许我们互相陪伴,我们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那么遗憾。”
他说到这里却又临时改口,像是自己也乱了:“不,不能往回看,往回看总是有一点遗憾的,可你和我之间,才没有那么多遗憾。”
他扳着她的手指头玩儿,又笑了:“你要是再不醒过来,我真的要疯了。”
蔚清往抽回了手,像是一次利落地拒绝。
他僵硬地坐在那儿,如同被阴霾笼罩找不到出路般地望着她。
绝望都绝望的那么沉默。
蔚清却像游离在外,无关紧要,她爬了床缩进了被窝,好像是困了一样。
木然闭了闭眼。
时间化成无形的坚刃,身处其中的他,被千刀万剐。
却要默默忍受。
生活,原本是简简单单,无懈可击的。
从一个在生活里的人有了弱点,有了所求,有了所惧,有了玉望的时候,生活是撕裂的口子,风雨都从那道口子吹进来,把人刮得摇摇欲坠,如同置身悬崖边缘。
有时候,也会认输,心想跳下去算了,一了百了。
但更多的时候又生生熬了过来,因为希望比绝望更强大,它会掌控一个人生。
而人的本能就是求生。
木然找到她的手再一次握紧了,他在带着她,往出口爬。
房门突然被敲响,木然回过头。
蔚娆看到他脸色不好,叹了口气:“房间给你收拾出来了,快去休息吧。”
木然嗯了一声:“我再在这儿待一会儿就过去。”
蔚娆看着他:“单清风的意思是,你要不要带她出去走走?”
木然没太理解:“什么意思,去哪儿?!”
蔚娆笑了笑:“随便去哪儿,就只有你们两个人。”
木然静了会儿:“我不知道。”
“你现在已经乱了,你当然不知道了。”蔚娆顿了顿,“单清风说,如果想好了,要带她出去,就先把你公司的事情安排好。”
木然这才听明白了,他在这里的确不得安宁。
公司这里两回跑,一心二用,倒不如把她直接带走,至此没外人再有机会打扰他们。
木●app下载地址xbzs●然点了点头:“好,我会的,我想想带她去哪儿。”
“反正美国不要去了。”蔚娆苦笑,“覃唯希要是知道蔚清成了这个样子,他估计要看不顺你了。”
木然说:“可是,她如果能看见覃伯父,应该会很高兴吧,会不会有利于她的身体?”
蔚娆默默道:“或许会让他开心一些。”
木然颔首:“这就够了。”
蔚娆闻言,无声地笑了笑,转头走了。
她回到房间里,躺在床说:“木然这孩子真让人心疼啊!”
单清风嗯了一声:“他没辜负他曾经受过的苦难,以后,他会越过越好的。”
蔚娆点了点头。
……
这一天,天空高远。
有微风。
蔚清的房间里,木然拿出了相簿,一张一张地翻看着,翻到覃唯希那一页的时候,面前的相片突然伸来一只干净的手拍在了面。
他别过头一看,蔚清笑了。
他点了点覃唯希的脸,轻声问:“你喜欢他?”
蔚清眼眸弯弯,点了点头。
木然饶有兴趣:“为什么?”
蔚清歪了歪头:“帅。”
木然失笑,又指了指覃唯希旁边的单清风:“他呢?”
蔚清笑容更灿烂了:“喜欢。”
木然问:“也是因为他帅?”
蔚清吐出三个字:“比他帅。”
木然随着她的目光,瞥了一眼被残忍对比的覃唯希,忍了忍,还是笑出了声音。
然后蔚清不由自主地看向了他。
木然煞有介事,又指了指自己:“那我呢?!”
蔚清眼神专注,似乎真的在打量他的五官,脸型。
被盯了一会儿,木然不自然地偏过了脸。
本来是即兴一问,真要被这么巴巴看着,他还真受不了。
而且,心虚。
蔚清说:“你年轻。”
木然动了动唇:“只是年轻?”
蔚清摇头,拨浪鼓似的:“你又年轻又帅。”
木然装模作样地轻咳嗽了两下,好像不好意思,但两秒不到,本性使然地问起:“那……比起他们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