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回家行不行?”霍威森叹了口气,“我不想看到他,我怕我忍不住对他出拳头,让你难以面对。”
他把自己心底真实的惶恐说了出来,只为了,不回家,不回那个,曾经他喜欢的家。
薄南想,还好,只是家,不是人。
他看着那双似妥协又规避的眼睛,想了想,说:“好,不回了,我也不回了。”
霍威森嘴角弯了弯:“那我们去哪儿?”
当然,他不回去,自然也没有薄南回去的道理。
薄南能主动跟随他,他自然是高兴的。
薄南说:“我们走吧,去一个他找不到的地方。”
债,下辈子还吧。
这辈子,就这样。
“哪儿啊?”霍威森问。
“旅行吧。”薄南笑了笑。
“你敢吗?”
霍威森当然敢。
他说好,眼里重新住进了星星。
薄南和霍威森连行李都没拿,只是趁深夜回家拿了他们的护照,就匆匆离开了这个家。
霍威森在车打了两个电话,对薄南说:“我把房子处理了。”
薄南皱眉看向他:“处理了,什么意思?”
霍威森说:“我不想要那个房子了,所以,我把那个房子转给了你的白月光了,明天律师就会拿东西去给他签,签了房子就是他的了,他肯定会签的。”
薄南想,是,是会签。
只是……
他有些遗憾:“那是我们的新家。更是你爸送给我们的房子。你就这么给他了……”
霍威森道:“主要是我不想住在一个被他住过的地方,感觉脏。没事,我们重新买个新的,我爸不会介意的。”
既然霍威森想这么做,薄南也就没多说什么了。
顿了顿,他问:“那把房子给他,你提条件了吗?”
“提有用吗。”霍威森嗤笑,“你那位就特别想破坏我们,毁天灭地的那种,只能给他东西,安抚他了,让他能对我们仁慈一点。”
“这真不像你说的话。”薄南心疼地看了他一眼,那人是个麻烦,因为曾经霍威森伤害过那人,所以现在霍威森总是让步,但这样让步的霍威森,都不像霍威森了。
如果没有他,霍威森不会在乎那人如何。
说到底,霍威森是在顾忌他。
薄南说:“先看看吧,等旅行完了回去如果他还这样,那就必须要解决了。”
霍威森点头。
薄南说:“到时我去处理。”
霍威森没有异议。
薄南和霍威森这一次算是在外面玩了个痛快。
他们再回去,则是因为乔敛右重病。
霍威森下了飞机,直接和薄南去了乔家。
乔敛右连到最后都是老样子,没什么所谓的老样子,穿着睡衣坐在沙发,他并不狼狈,手里拿着一根烟慢慢抽着,突然流了鼻血,也能慢条斯理拿出纸巾给它擦去。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霍威森和薄南走了进来。
“爸。”他们各自叫一声。
乔敛右把带着鼻血的纸巾攥在了掌心里,不让他们看见,对他们说:“玩够了,回来了?”
“爸,听说你有点不舒服?”
乔敛右点了点头:“大限将至,回光返照。”
霍威森快哭了:“你不要说这个话!”
薄南脸色凝重:“爸,没得治吗?”
乔敛右哼了一声:“有啊,但我就是因为没治,现在才能那么妥帖体面,治了,我现在早躺病床了,像是倒下了一样的难看。”
霍威森单腿跪在了乔敛右的面前,抬头恳切地要求:“爸爸,去治,好不好?”
乔敛右看着他:“没得治了,又治不好,拖那几天几个月几年有什么意思,你告诉我?”
霍威森眼泪一下子就流下来了。
“我不知道,但是你是我的主心骨,你走了,我就没人纵着了……”
那时,不会有人这么无条件地纵着他,他也不会像今天这样无所畏惧了。
从小到大,乔敛右对他都是一个温柔而强大的父亲。
他的亲生父亲对他还没有对乔承他们态度好……
一个孩子,怎么能不对这位父亲有着深深地依赖呢。
乔敛右碰了碰霍威森的头:“我以前脾气没那么好的,你来了,正好是我脾气的滑铁卢,不得不说你是一个有运气的孩子,而这运气不会随着我离开而离开你,你还有两个哥哥,他们会像我一样纵着你,还是那句话,你心里,不要怕,你背后,有人呢。”
霍威森眼睛通红地看着乔敛右,像一只受伤的兔子。
乔敛右指了指他身后的人:“你不仅有哥哥,你还有你的爱人,他们只会比我更爱你。”
霍威森低下了头,却倔强地不肯回头看。
“爸爸是不可取代的。”他说。
乔敛右笑了:“好孩子,我很高兴你这么说。”
乔敛右手指微张,一直攥在手里的纸掉进了垃圾桶。
霍威森低着头没注意。
但是,薄南看见了,看见了那苍白的纸刺目的红。
薄南瞳孔一缩,神情难掩悲伤。
乔敛右低头看着霍威森,说:“好了,不哭了?”
霍威森头也没抬:“我没哭。”
乔敛右呵了一声:“没人把我当老人看,我很喜欢,但是去了医院谁都把我当老人看,还要把我当病人看,我才不想去呢,我纵着你,你能不能也纵着我一点?”
霍威森抹了把脸,哽咽道:“就没人管的了你!”
乔敛右挑眉,记忆跑远了:“谁说的?有的,我的女人,和我的兄弟,他们的话……我都必须得听在心里,但是他们走了,我现在简直是迫不及待地想去他们在的地方看看,那到底是有多好,才能让他们舍得一去不回。”
霍威森哇的一声哭出来。
最后到底还是乔敛右手忙脚乱地把霍威森给哄好了,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我这辈子就没见过你那么爱哭的孩子,搁我年轻那狗脾气的时候,绝对理都不会理你!”
霍威森哇的一声又要哭,被乔敛右一掌拍下了头,就收敛了很多了,“我难受。”
他说:“反正你都要走了,你就不能纵着我一点?忍一忍我怎么了,反正你以后都看不到我了!”
“我难过还是高兴,你都不在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