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浪了几天的子言不敢再留宿村民家中,实在饿得难受了,只能偷偷潜入,摸些玉米冷馒头,就这样她也不知自己到了什么地方,但见街上小贩变多了,集市也显得越发繁华,应该是进入了某个镇子。
子言背着包着布条的刻刹,小心前行,尽量不惹人注意,毕竟一个女娃娃单独走在街上还是非常显眼的。
见到前面围着一群人在看杂耍,她混入人群,想听听杂耍人群的说辞,说必定能得到一些信息。
随着叮叮哐哐一阵锣鼓声,一个黝黑壮汉开口叫道:“各位乡亲父老,大爷大妈,大叔大婶,大哥大妹子嘞我们是行路杂耍团,今日初到宝地,想着带给大家一点乐子!看得开心就多叫些人来捧场看得不开心”说到这壮汉露出犯难的表情,一串锣鼓声助阵,壮汉一扯笑脸高声道,“您就多点一个节目嘞”说着他立马来了三个连转后空翻!!
呛里个呛!呛里个呛!罗罗呛呛呛!!
观众群中响起一阵掌声:“好!好!好!”
“空中走绳来一个!”
“耍坛子耍碗耍棍各来一套!”
“我想看木偶戏!”
“变脸有没有呀?!”
壮汉:“有有有!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哎呀贵宝地的乡亲父老真是热情呀!”
“那是!我们镇可是出了名的手工艺品集散地!大江南北来客众多,不好客怎么做买卖呀?”
“诶知道知道!邑商镇嘛!”壮汉嘿嘿笑道,说着竖起大拇指,“镇上的手工艺品可是一绝那可是享誉华东七州呀!!”
“华东七州,走了两天,看来我应该在宣州附近”子言思忖着退出人群,继续低调前行,她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只是漫无目的地穿行于不同的城镇间。
人群中两个男子看到落单的子言和被布包裹的剑,对视了一眼便悄悄跟上。
子言来到巷角,伺机而动,她的面前是一个卖馒头的小商贩。
一颗石子掷出,打中了小商贩的空担子,他弯腰去扶。
子言眼疾手快!一个旋身,小手一拿!两个馒头到手,趁着商贩直起身来,她再一猫腰,绕着馒头摊子快速来到商贩身后,整一圈绕过来,又回到巷角。
她向着巷内疾步前行,不管几遍,这样偷鸡摸狗的事情还是会让她心脏狂跳,即使知道自己的速度够快,不会被发现。她一边啃着馒头,一边行路,就见前面有个小身影,走进一看,是个无家可归的小乞丐,他衣衫褴褛,睁着一双明闪闪的眼睛盯着子言手中花白的馒头,缓缓咽下一口口水。
子言时练武之人,浑身上下均匀布满肌肉,一个馒头确实不够吃,但见到小乞丐那可怜样,她还是递出了另一个馒头。
小乞丐咧嘴笑开,拿过馒头拼命啃食起来!
子言见状,不想多留,便准备越过他继续前行。谁知!
下一刻,小乞丐撒下一团粉末,白白的粒子网笼罩了她!!
“你!你”头重脚轻,子言倒地!
巷口远远走来两男子,拿着一小袋米丢给小乞丐:“拿去!”
小乞丐讷讷地接住,目送两人将子言扛走看不到身影后,他看看手中的馒头,啊呜一口将剩下的全吃了!
京城。
奇铭在明月宫中转悠了一圈,母妃虽已去世五年,一切却恍如昨日,除了大件的家具,与明妃有关的东西他都收好装上了车,准备一起带走。
明月宫的宫女们齐齐站开,里面还有几个老公公,全数候在门外,他们要随奇铭一同出宫。看着宫女们的衣衫,奇铭想起小时候,有一个宫女姐姐总爱陪他玩,他很喜欢这个姐姐,活泼有趣,不想其他人那样总是小心翼翼的,可是某一天她就不见了皇宫就是这样的存在,离开说不定也是好事。
奇铭前往慈安宫与太后告别后又进勤政殿与皇帝告别,皇帝只是深深望了他一眼,便让他出发了。
这时太子来到殿内请旨:“请父皇准允儿臣送二皇弟出宫。”
皇帝见太子情绪平复了很多,便答应了。
出了宫门,一众马车直奔益安王府,太子命令护卫们留在王府中帮忙不许跟行,便和奇铭两人驾马前去子阎的墓地。
来到一处山林幽深处,太子快速下马,这是一个没有墓碑的墓,他就趴在土堆上,轻声呼唤:“小阎儿啊啊是我不好,没有保护好你让你睡在这冰冷的地下呜呜小阎儿”
奇铭来到太子身后,覆上他的肩膀:“皇兄,节哀你想给子阎什么告诉我,我会去置办”
“小阎儿最爱吃烤鸡,以后不能少”太子回想着说道,“墓碑墓碑也要选最好的大理石,还有还有红梅!再给她置办一把剑,她喜欢练武还有琴!梦中她总缠着我教她弹琴”说道这,太子开始呜咽
“皇兄放心,臣弟都会置办妥当”
入夜后,邑商镇,那两男人扛着子言来到据点屋内,将女娃娃放在床上,拿下那个缠布包裹,打开一看,竟是一把黑剑!
小弟:“大哥,这是啥剑?怎么这么难看,黑不溜秋的!”
大哥:“啊哈!肯定是宝贝!你有见过黑色的剑吗?!等会将这女娃娃卖了,再拿去黑市问问,说不定比这女娃娃还值钱呢!”
小弟一脸贼笑:“嘿嘿,今日我们兄弟俩要赚大发了!哈哈哈哈”
“你大哥我出手,保准大赚!”大哥很是得意地仔细查看着黑剑,看到剑心的石子周边是银,便想抠下来,谁知不小心被剑锋划了一下!
舍利子叮哐掉落地!
“哎呦!”
“大哥,怎么了?”小弟凑上前来,查看他的手,“哎呦!大哥,你这伤口怎么是黑色的?!!”
“大惊小怪!没事,就是划了一下,这剑怕是用染料涂成的,伤口都染上了!管它的!到时候拿去黑市看看,卖不起价格就融了它还能打件趁手的兵器呢!”大哥很不以为然地用手在裤腿边擦了擦,将剑放在桌上,捡起银边石头放进怀中,走向子言,“你说这刘家老爷怎么就那么喜欢这种没张开的女娃娃呢?光从我们手上他就买走了两个,指不定从别人那还进着货呢!”
小弟:“嘿嘿,大哥,这个女娃娃生的标致,应该能要个大价钱吧?”
“谁说不是呢!呵呵呵”大哥一脸贼笑,伸出手去,“这刘老爷喜欢肌肤完整的,让我看看这女娃娃身上有没有伤”他一步、一步接近着
“轰隆!!”一声雷鸣!!
“哎呦!!吓死老子了!!”大哥打了个哆嗦,看向窗外,雷雨说下就下了!顷刻瓢泼一般!!
“大哥,这一下雨,交易是不是要延后了?”小弟来到窗前,望了望外面担忧道。
大哥不以为意,摆摆手道:“没事,雷阵雨嘛,一下就过去了!来!先检查货品!”
这声雷鸣不仅吓到了男子,也唤醒了子言内心深处最冰冷的回忆
红痣人的剑锋!死人煞们的嘶鸣!母亲的眼泪!大哥的焦尸!红梅如飘洒的鲜血坠下!飞驰的刻刹替身!!黑气缠绕!!剑剑穿心!!!
血海中,一道闪电划破天际,接着又是数道闪电争先恐后地闪着刺眼的光!!
“逃女娃娃你要活下去”满身鲜血的村妇伸着手,示意子言快走!!
“姑姑!!”子言没能握住对方的手!滑落于茫茫血海中!!
几十个黑衣死士的身影幻化成型,悠悠出现子言面前!!她下意识去拔刻刹,但是刻刹即不在腰侧,也不在手上!
“刻刹!!”子言环顾着四周,想找到黑剑的踪迹!但是不管她怎么跑,似乎周边的景色都没有动过,死士们依然在地平线上向自己冲来!!越来越近!!
“刻刹!!!”子言叫喊着,想跑动的她被粘稠的血海困住!!死士们突然出现在眼前!这是一幅诡异的画面,子言平行于血海的海平面,发丝垂下,发尖没入血海中,衣袍也随重力垂下。而死士们与子言面对面,个个提着剑从天空中落下!!不能行动的子言只有被万剑穿心的份儿!!!
看着黑压压一片死士,子言瞳孔一缩!口中大喊:“刻刹!!!!!!”
桌上的刻刹开始颤抖!那两男子差一寸就要碰到一直蹙眉不安的子言,突然听到黑剑的颤动声响,双双回头!
不回头还好,这一回头!
“啊啊啊啊啊!!!!”子言爆开一层内力!!轰得男子们身形前倾!刻刹像活物般刺中了大哥的心脏!!!一阵吸食后,男子就成了干尸!!!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邪物?!!”小弟一看没有人握着的剑自己杀人了,还吸血!!吓得跌坐下去!!
神志不清的子言眼中寒光射放,身形成线,拔出刻刹,一剑刺穿了小弟正想大叫的嘴!!剑身入脑!!他睁着一双惊恐的眼!!慢慢变成干尸!!
电闪雷鸣之夜只她一人!被闪电的光影勾勒着如鬼魅般的身影!!
这么多天的隐忍与伤感终于在这一剑中冲出!!杀意释放,子言脑中的景象正在慢慢褪去
京城益安王府内,一切安置妥当后,府内显得异常安静。
奇铭在书房中给肖韧写信,这信是寄往豪恪客栈的,临走时奇铭有交代肖韧用客栈的名义与自己通信。邮差送信没有飞鸽传书快,但是安全,为了肖韧的安危,两人暂时以此方式通信。写完信后,他只是呆呆坐着,望着窗外
他明白,自从母妃仙逝后,父皇越来越不喜欢自己,也许是自己和父皇太像了,都是心思深沉之人,也许是怕他夺嫡,让他自立王府,是为了孤立他。即使本来就知道,此时此刻,他的内心也是酸楚的,空荡的,难言轻离别,旧事逐翻涌当下他真的非常想念母妃,不禁磨搓着手上的银戒
轰隆隆!窗外打起雷来,不时便下起了雨!!
窗前落雨声声泣,不见飞花朵朵来。
奇铭起身立于窗户前:“母妃,孩儿想您了子阎你到底在哪一定要平安无事”
滂沱的大雨湿润了银戒的光泽,也湿润了子言的花剑簪
终于有所清醒的子言看着地上的两具干尸抱住自己蹲坐下来!想起自己暴走时的模样,她害怕了害怕自己在仇恨的折磨下会堕落成为杀人如麻的机器许久许久之后,雨已经停了,她才起身拔出刻刹,在房中查看了一遍,又在两人身上搜索了一番,寻到舍利子后,清理了刻刹的血渍,才给它按上。子言还找出了一袋银钱和一封信。信中的内容,她勉强读懂,镇南的刘员外雇人搜寻小女孩供自己玩乐。
子言准备天亮后将信送去县衙,忽然她想起白天是小乞丐迷晕了她,明天还要寻他去。不想和两具干尸待在一起,子言用布条缠好刻刹,拿起钱袋和信就没入深夜的街道中
雨水的浇灌使得街上的石子路更显冰冷,寒月终于从浓云后露出脸来,给子言照亮了一点前路月本同,谁怜双影异地难交,心相似,凉生露气暗滴花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