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大房的长辈和兄弟姐妹们,除了顾老太太,其他人都还是不错的,只是他们都长期生活在顾老太太的严苛管束之下,就变得不太好相处罢了。
穆抒衍在回偶园去的路上,和庄寄霜说起了那时候庄寄雪对着她感叹的一番话来。
庄寄霜告诉她道:“可能是大姐姐的亲事不顺利吧!我也零星听嬷嬷和丫鬟们传过,听说是伯祖母的一位侄女上门给伯祖母求情,想为大姐姐保媒,将大姐姐嫁给自家老爷的上峰做填房。
“据说那位上峰已年近五十,去年死了发妻,今年就迫不及待地要续弦了。还听说他已经有了三个儿子和四个女儿,都已经各自成家。他房里还有好几位小妾姨娘什么的,只因没有正头娘子帮着在官眷中间行走,所以急着找一位懂规矩知礼数的名门小姐做继妻,嫡庶都没关系,只要漂亮就行!
“伯祖母侄女婿的那位上峰是个三品的京官,官位比大伯父还高两级,而且和大伯父的上峰是什么世交,日后大伯父的升迁也许这位大人能说的上话!这么一说,伯祖母就对这门亲事动了心,这几日正在考虑这件事呢!”
穆抒衍闻言,想起上一世似乎是听庄府的下人们讨论过大小姐嫁给了一位官很大年纪也很大的大人,只不过她嫁过去之后日子好像不太好过,没两年就过世了。
顾老太太之所以会同意这门看起来极其不合适的婚事,恐怕重点还是在于指望庄寄雪日后能在自己父亲的官途上助上一臂之力。
照说庄老太爷早已是当朝首辅,自家子孙的前途应该是一片光明的。只可惜庄老太爷一直觉得自己的子孙都不成器,难当大任,若能好好在那些不重要的位置上平安终老也是不错的选择。所以他从来不会多在皇上面前和朝廷里为自己的子孙过多打算什么,但这样反而更加得到了皇上的信任,也让他在朝廷里的威望日渐隆盛。
可顾老太太显然不这么想。若能让自己的儿子也像丈夫一样加官晋爵位极人臣,她的风光不就更上层楼了吗?她不敢责怪庄老太爷,也不敢要求他提拔儿子,除了敦促和责骂儿孙,就只有另辟蹊径,利用家中女儿联姻来达到目的。
而庄寄霜的嫡母王大太太向来都是以婆母为马首是瞻的,况且毕竟不是自己的亲骨肉,自然不可能为了她豁出去得罪自己的婆母。庄寄霜的生母周姨娘虽然在府里下人们面前有几分体面,但若是老太太决定了的事情,她也是毫无反抗之力的。
这也就能说得通那位顾老太太的侄女之所以将主意打到了庄府,显然也是摸清了顾老太太的心思,利用她的不甘和急切来为自己丈夫牟利。
这么前后一想,也难怪庄寄霜面有愁容,居然在她面前说出那样一番话来。想必是看到她这个寄人篱下的孤女,反衬着作为豪门贵女的她反倒更加身不由己茫然无措吧!
虽然与自己没什么关系,穆抒衍还是不可避免地为庄寄雪担忧起来。
傍晚,穆抒衍再次和庄寄霜提起白日里庄寄雪情绪不大好的事情,庄寄霜也沮丧地接过话头道:“一定是伯祖母强迫她嫁给那位什么侄女婿的上峰,大姐姐才这么低落!真是的!什么侄女婿,要巴结自己的上峰,为什么不在自己家里找合适的姑娘呢?他们这么一闹,直接就害了大姐姐!大姐姐真可怜!”
正好此时,庄裴泾跨门而入,来给她们做晚间功课的例行检查来了。
庄寄霜一见他,眼珠子一转,就上前拉住了他的衣袖。
庄裴泾早就习惯了她的小动作,知道她定是有什么事情,也不看她,专心地拉出自己的衣袖整了整,才慢条斯理地道:“又是有什么事情吧?说吧!”
“二叔,大姐姐的亲事你听说了吧?你能不能去跟伯祖父说一说,让他不要同意将大姐姐嫁给那个糟老头啊!只有伯祖父的话伯祖母才会听呢!”庄寄霜在自己二叔面前,脸皮一向比墙壁还厚,自然不会理会他的拒绝之意,重新又拉着庄裴泾的衣袖央求道。
庄裴泾有些嫌弃地瞅了瞅自己被捏皱了的衣袖,暗地里龇了龇牙,又有些好笑地看了看两位忧心忡忡的小姑娘,哂然一笑,用手指头弹了庄寄霜的额头一下,道:“好了,我知道了,我会找机会跟伯父说这件事的。”
“谢谢二叔!”
“多谢庄二叔!”
庄寄霜和穆抒衍几乎同时开口道谢,又相视而笑,庄裴泾的衣袖这才算彻底解放出来。
庄裴泾无奈地摇摇头,让她们拿出今日练的大字来检查。
穆抒衍从桌上的宣纸里抽出自己早晨练好的大字递给庄裴泾,庄寄霜却狡辩说今日因为招待堂姐妹们,所以没来得及写。
穆抒衍心中好笑。其实她今日一早起来就邀了庄寄霜和她一起做功课的,但庄寄霜赖在被窝里就是不想早起,她只好独自来书房练好了今日的大字,还把庄裴泾要求读的文章都背熟了。
庄裴泾斜挑的凤眼扫过来,将两人的表情都看在眼里。
庄寄霜一个激灵,赶紧顾左右而言他地说起今日穆抒衍会推牌九的事来,还狠狠地夸赞了一通她的技术如何如何娴熟等等。
穆抒衍有些傻眼,怎么又转到这件事上来了?她的脸瞬间涨红了,结巴道:“不是......我......”
庄寄霜也十分忐忑。
没想到庄裴泾仿佛真的很有兴趣似的,看向穆抒衍有些讶异地道:“哦?”
穆抒衍慌乱之中也不知如何应对,只知道连连摇头摆手,脚底下还连退了好几步。
庄寄霜好容易抓住了这个空档,未免二叔训斥责罚,哪有不跟着起哄的?赶紧就朝身后的石青使了个眼色。
石青也是个机灵的,马上就明白了自家小姐的意思,麻溜儿去一旁的高柜上取来了上午玩过的那副牌九,直不楞登地望庄裴泾和穆抒衍中间的桌案上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