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用尽了各种手段劝谏，皇上都置之不理。而长公主此人确有大将之风，治国之才，且头脑敏锐，英明果断。在不顾外界干扰的情况下，迅速处理好了几桩棘手的政务后，朝野上下反对的声音渐渐消解了不少，即便仍然有少数顽固的老臣反对，但当时还有手握实权时任吏部尚书的伯父支持皇上的决定，更是加重了皇上与长公主的筹码，那些反对之声终究翻不起大浪。

“三年后，皇上在长公主的苦劝之下才决定立后，最后选中了朝中小官严靳之女严氏为皇后，严靳被封为建安侯。后来又有襄国公容竣进献自己的嫡女入宫为妃，是为容贵妃。

“但皇上忘不了自己的发妻，不忍叫先皇后的家族受冷待，同年又册封了先皇后的族妹小崔氏为娴妃。

“自此，皇上的后宫基本上就形成了三足鼎立的态势，几十年下来都没有太大的变化。

“三位贵人属容贵妃运道最好，进宫数月后就怀上了龙嗣，一年多以后诞下大皇子赵宏。

“严皇后也不甘于后，几个月后生下二皇子赵宴。

“就这样，大皇子和二皇子一个占长一个占嫡，又因为严皇后与容贵妃一直暗中较劲，最终逐渐形成两股势力，在朝中分庭抗礼。”

庄裴泾讲到这里稍停了下，端起茶杯喝了口茶水。

庄寄霜正听得入神，急忙就追问下去：“那同年进宫的崔娘娘呢？她难道也和自己的族姐一样毫无所出吗？”

穆抒衍也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聚精会神地听着。前世她听说过不少严皇后和容贵妃争斗的事情，也包括大皇子和二皇子的储位之争，但这位崔娘娘仿佛十分低调，外面鲜少有关于她的传闻。

庄裴泾放下茶杯，接着道：“最后进宫的小崔氏自然也诞育了龙种，但她是两年后才生下的五皇子。因为其间严皇后和容贵妃争宠，皇上不耐烦操心这些琐事，又陆续宠幸过其他嫔妃，生育有两位公主和一位四皇子，可惜四皇子自小夭折，四皇子的生母最终也死得悄无声息。

“小崔娘娘是个十分谨慎的人，低调内敛，直到怀孕五六个月以后，宫闱上下才知晓了她怀有龙种的消息。据说皇上当时很高兴，觉得自己终于有了同样带着发妻血脉的孩子，虽不是先皇后亲生，但也同出于清河崔家。

“五皇子出生以后，皇上见五皇子性情温厚良善，遂取名赵宥。皇上一度宠爱非常，几乎日日都离不开五皇子，只要不忙朝事，都会前往小崔娘娘的黎岫宫同五皇子玩耍。”

庄裴泾说到这一处，又停了一息，接着声音低沉了不少，穆抒衍心中莫名一紧。

“也许是命中注定吧，五皇子三岁时，有一次在御花园中的假山上玩耍，不慎从高处跌落，伤了左踝骨，自此成为了跛足之人......”

庄寄霜听得十分投入，听到这一句，猛地拿手捂住自己将将要呼出来的惊叹声。穆抒衍也倒吸一口气，眼中不由自主流露出些许同情之色。

庄裴泾瞟了她俩一眼，接着讲：“......赵宥这个名字注定要让五皇子做一个慈悲宽厚的人......

“皇上子嗣不丰，原本按照他对五皇子的宠爱，最有可能承继大统的应该就是五皇子。但五皇子跛足之后，就再无一争之力，储君就只能从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择其一了。

“虽然皇上一如既往地宠爱五皇子，给他最好的教养和照顾，但御花园跌落事件终归是皇上和五皇子以及小崔娘娘心中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阴影。

“也正因为这样，二十多年来，渐渐地就形成了大皇子和二皇子对峙的政治局面，五皇子则成了一位由着性子恣意游戏人间的闲散王爷。

“而大皇子和二皇子成了两大对立的阵营后，又分别找到了朝中能倚靠的支持者。其中大皇子最强有力的支持者当属摄政长公主无疑，而二皇子的最大支持者就是身为大宁首辅的伯父了。”

穆抒衍听到这里，豁然开朗。怪不得前世她几乎完全没有听说过小崔娘娘和五皇子这两个人。想必是小崔娘娘本性低调，唯一的儿子又遭受了如此不幸，所以更加悄无声息地隐没在深宫内院，而五皇子从小就失去了争储的资格，随心所欲当个富贵闲人反而是更好的选择吧！

只听庄裴泾还道：“近几年大皇子和二皇子之间的的争斗逐渐由暗中较劲转为明面上的你争我抢，已渐有白热化的趋势。皇上却一直态度不明，虽然看起来十分宠爱容贵妃，对大皇子也十分和颜悦色，多有褒奖，但在后宫之事上，也从未刻意冷落严皇后，对国丈严侯爷也向来多有提携。二皇子虽几次差事办得不利索，除了申斥，却也没有太过苛责。

“这样一来，大皇子和二皇子，以及他们身后的各方势力难免心下惴惴，摸不清皇上的真正意图。

“如此也就衍生出朝野上下不断通过皇上的举动来揣摩猜测其立储之意的情况来。

“就像此次除夕皇上的留宿事件，若皇上去了严皇后或容贵妃任一处宫殿，都能暗示出他的一种态度了，毕竟除夕之夜的意义不同于一般。

“但皇上偏偏独自去了先皇后的椒房殿。

“椒房殿始建于皇上和先后成婚那一年，是皇上不顾组训和太后的阻拦执意建造而成的，代表了皇上对先皇后的敬意与爱重，在皇上心中的地位无可取代。除夕夜，皇上独自留宿椒房殿，再一次让朝野上下的猜测变得虚空无着。”

穆抒衍小心翼翼地问道：“庄二叔，那这是不是表明皇上目前还没有拿定主意呢？或者说是他还不想让人知道他是否拿定了主意？”

庄裴泾点点头，道：“嗯，你说的不错！伯父跟我分析的时候也是大致的意思。

“皇上并非昏庸之主，关于立储这样的大事，心中恐怕早有计较。我们做子民的，只要静观其变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