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二百一十一章 祈盼(1 / 1)丁家山上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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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又是倒茶添糕点之类的琐碎事。

顾老太太与长公主的座次相隔不远,就在第二排靠中间的位置,抬眼望去,刚好能看见长公主那保养得宜的浓密的发髻和白嫩的脸颊。

她不禁银牙暗咬,眼睛里差点就要喷出火来。

长公主头微微往这边一偏,顾老太太赶紧强压下怒火,垂下了眼睑,生怕被长公主察觉。

长公主转头与一旁的躁王妃说笑几句,重新面对着戏台道:“开始吧!”

顾老太太松了口气。

台上的沈班主正一手拿槌,一手提锣,站在那儿发呆,听到长公主发令,赶紧回过神,再敲了一声锣,躬身退到幕后。

紧接着丝竹之声渐起,小福仙登台,咿咿呀呀地开始唱了起来。

长公主听戏似乎听得很认真,翟衣里伸出的白嫩的手指还时不时地应和着戏曲声打起了拍子,看起来很是享受。

大家的注意力起先都集中在长公主身上,待看到她仿佛完全沉浸在小福仙的唱腔中,遂也收起了旁骛之心,安静地品起戏来。

唯有顾老太太始终盯着长公主后侧方的脸上,不肯稍有松懈。她真的很想看看长公主听完这场新戏后会怎么样。她甚至预先想好了长公主的脸上到时候会出现怎样的表情,说话的声音会是怎样的颤抖,也许还会在众目睽睽之下,因为受不了刺激而昏厥倒地。

而康安郡主这个傻大妞将会怎样惊慌失措,泪流满面啊!

只要再过几个时辰,两人都将从神坛跌落,变成京城里的笑柄,人人嗤之以鼻,见之以避!

到那时她又该做什么?干脆杀了她们以泄怨恨她当然不敢,但解气的狂笑三声必须得有!不仅如此,她还想在今日晚膳前赶回府,去看看庄埘那个老家伙脸上精彩的表情!

顾老太太不禁回想起前几日她与庄埘的一番对峙。

前次她想借机毒死康安郡主这小贱人的事情失败了,她知道瞒不过庄埘。顺着儿子儿媳们的求恳回到府里以后,她一直提心吊胆地等待着庄埘前来向她兴师问罪。

可她等了一日又一日,庄埘始终没有向她发火,他甚至再也不出现在后院!只是借口朝务繁忙,不是窝在前院书房里,就是留宿在宫中。

他仿佛忘记了自己还有她这么一位妻子,还有这么一座府邸,府邸里还住满了连着他和她血脉的后辈。

于是她原本忐忑的心逐渐变得焦躁不安,又变得失落怅惘,最后终于变成了愤慨和怨恨。

庄埘是笃定了她蹦跶不出什么大动静是吧?是觉得无论她怎么做,他和长公主以及康安郡主都不会有任何损伤,只会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她的小打小闹,嘲笑着她的作茧自缚是吧?

他这是赤裸裸的蔑视!他蔑视她,完全不在意她的感受!他完全不记得自己是他明媒正娶八抬大轿抬回家的妻子!

在庄埘绵长的沉默里,她终于再也忍不住。

有一天晚上亥时将过,她打听到庄埘没有进宫,留宿在前院书房,便摒退奴仆,独自去找他。

远远地看到书房里还亮着灯,她不由得松了口气,心情居然还有了一丝莫名的激动。

她已经有好几个月没有见着他的面了!

她不自觉地加快了脚步,直奔书房大门而来。值守书房的小厮一见到她,就要出声禀告,她也不知道自己哪来那么大的火气,上前一脚就揣上了小厮的心窝。

小厮闷哼一声倒在地上,也不敢吱声。

也去是她当时的样子太过愤怒,小厮并未阻拦,她终于顺利地见到了自己的丈夫。

庄埘依旧是那副冰雕一样的脸,见她进去,不动如山,也沉默不语,只是放下了手中正在书写的笔,抬眼漠然地看着她。

她仔细地打量着自己的丈夫,从头到脚,不放过任何一处细节。

他已年过半百,发须却丝毫不见白星,依旧乌黑鉴亮,不像她,头上早就华发丛生,每天用最昂贵的头油打磨,鬓角处的乱发依旧没有一处服帖。

他依旧身姿笔挺,腰腹间没有一丝赘肉,长身玉立,器宇轩昂。不像她,藏在华贵衣衫下的躯体早就松弛软散,连需要时刻将腰板挺起都觉得有些费劲。

他的面容依旧那么秀雅英俊,眉眼间除了多出一些睿智沉稳,与年轻时几乎毫无二致。不像她,眼角的细纹像是不受控制的病虫爬出来,越爬越多,脸颊的皮肉透出的不再是一种丰满,而是俞见下垂,使得她早已老态毕现。

最明显的还是眸子。他的眸子虽冷漠,却依旧清澈透亮,不像她,每日出房门之前,都要拿帕子将眼睛擦了又擦,拿着镜子仔细照了又照,生怕一个不经意,眼角就会溢出浑浊之物。

他们是一样大的年纪啊!他没变,而她早已开始衰老。

她被他一如既往的儒雅风度晃得眯了下眼。这就是与她同床共枕三十余载的枕边人,可他永远都是镜中花水中月,她从来没有哪一刻看清过他,触摸到他,懂得过他!

庄埘只是那样看着站在门口的她,既不像以前那样温声道:“你来了,进来坐吧!”也没有声色俱厉地道:“快点走吧?!我不想见到你!”

他在她面前仿佛永远都是这样的不动如山,孤标傲世。

理所当然,最先败下阵来的还是她。不!在她面前,庄埘从来没有败过!

她开了口:“老太爷......”

她想说:“老太爷,你为什么再不回后院了?你打算此生再也不见我了吗?我错了吗?如果不是你这样苦苦隐瞒我几十年,我怎会做出这些事来呢?我也是逼不得已!”

可这些话她终究无法出口,看到庄埘那样平静无波,仿佛任何事情都了然于胸的样子,她只能身子一软,连支撑着站立的力气都难以聚拢。

她祈盼而哀求地看着他道:“老太爷,我......我错了......”

她想,她都这样说了,她都这样不顾脸面地来认输,来乞求了,他总该有一丝动容,有一点愧疚了吧?

可庄埘道:“回去吧!我这里还有一份奏疏要写,太晚了,你先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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