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说，长公主一针见血，直击心脏，顾老太太做了那么多，说了那么多，这一句话就足以将她打入深渊。

她瞬间气得发抖，抬起手指着长公主，嘴唇都哆嗦着，话也说不利索了：“你......你......”

长公主满含讥诮地看着顾老太太又道：“怎么？难道真的被本宫猜中了？庄夫人因为一辈子都没得到丈夫的正眼相待，愤而生恨，所以今日不惜拉自己的丈夫下水，也要给本宫扣上一顶荒淫无耻不守妇道的帽子？”

众人皆恍然。

顾老太太面色由红变成了紫涨，有心像在家中一样高高在上地展现出自己的威慑之意，只可惜没用，她面对的是曾经在朝堂上舌战群儒指点江山气吞山河的摄政长公主，不用谁特意去提醒，在所有人眼里，她瞬间就变成了上蹿下跳的跳梁小丑。

她把心一横，色厉内荏地道：“不管我与我们家老太爷状况如何，长公主未婚与人苟且暗结珠胎乃是不争的事实！有康安郡主在此，长公主难道还能否认不成？”

在此被点到姓名的康安郡主身子一僵，满含希冀地看向自己的母亲，嘴上却嗫嚅着什么也说不出来。

长公主看着这样的女儿，心头一痛。她知道女儿这是希望自己直接而干脆地否认这些指控。

她有些愧疚地垂下了眼睛。

康安不愿意相信也是她意料之中的，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否认，康安只是拒绝去相信而已。

康安郡主显然是明白了母亲垂下眼睑所传达的意思，腿肚子都开始打颤了。

长公主狠狠心别开头，又变回那个满身盔甲如铜墙铁壁般的赵丘，睥睨地看向顾老太太和场中所有人。

她道：“本宫既然做了，自然不屑于去否认！不错，念阳的确是本宫未婚怀胎，然后生下来的女儿！只是，本宫乃是皇家的公主，未婚又如何？先皇和先皇后都承认了念阳的身份，亲赐了康安的名号，谁还敢说本宫半句不是不成？”

长公主这句话让许多人一噎，但又不得不暗暗点头。她说的不错，不管是已经过世的先皇和太后，还是当今皇上和先前的崔皇后，无不是对康安郡主疼爱有加宠溺无边。长公主未婚先孕的事情要瞒着全天下的人都可以，但却唯独瞒不过她的父母兄嫂。他们既然都从来未有微词，还帮助封锁消息，全天下就不会有人有资格指责于她，也不敢指责于她。

“至于说到庄大人，”长公主又慢悠悠地道：“彼时我们男未婚，女未嫁，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到底有何可让人病垢之处？”

长公主语气中流露出的理直气壮，让许多本来因听到这些所谓的污秽之事而面红耳赤的年轻媳妇和小姑娘们都感觉无比震撼，又不得不赞同她所表达的意思。

是啊，虽不合礼法，但长公主有这样的底气，无需惧怕世间的流言蜚语，大家又有什么可指责嘲笑于她的呢？

顾老太太一听到长公主嘴里说出“郎情妾意，你情我愿”几个字之后，脸色灰败，身子摇摇欲坠，胸腔里不断喘出粗气，身体跟着软下去，只能依靠着后面仆妇的支撑才能勉强站住。

心里早就知道是一回事，现如今亲耳听到当事人亲口承认，又是另一回事了。即便再怎么有心理准备，但最终确认了自己丈夫一辈子都快过完了，还依然对别人魂牵梦萦这一事实，顾老太太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她“哇！”地吐出一口鲜血来。

原本站在她身后有点距离的大太太二太太和庄府几个姐妹都同时惊叫起来。

“老太太！”

“祖母！”

顾老太太已经听不清她们的呼喊，眼前一黑，终于彻底地晕了过去。

大太太奔过来扶住自己婆母的身子，眼含乞求地看向傲然挺立的长公主，却不敢贸然多说一个字。

长公主轻蔑地从鼻孔中轻哼了一声，道：“传太医为庄夫人诊治，好生送往首辅府吧！”

身后站着的张姑姑得令，应了一声就去外面安排了。

大太太和二太太感激涕零地朝长公主磕头谢恩。今日这件事她们都不知情，若是早知道婆母会捅出这么大的篓子，说什么也要想办法将她留在府里，不让出来啊！现如今可怎么办？回去要怎么向公爹交代？就这样得罪了长公主，自家老小说不定都要遭殃！

自家这个婆母真是不知让人说什么好！自己要作死，还定要拉着一家人陪葬！家里可都是她的亲骨肉啊！

大太太和二太太在心里将顾老太太骂了个狗血淋头，半辈子积攒的怨气巴不得当场就朝着顾老太太发泄出去。

但她们自然不敢真的这么做，只能强自忍耐，在众人或同情，或讥讽，或惊叹的目光中，灰溜溜地跟着长公主派遣护送顾老太太的马车打道回府，庄府几位姐妹也都惊惶不定地行礼告退了。

场中其他人见长公主似乎并无迁怒之意，原本提心吊胆的心情总算稍稍缓过一口气来。

但康安郡主显然是个例外。她绝望地看向自己的母亲，明知此时有些话不应该出口，可内心深处就是抑制不住想要得到一个真相的欲望。

她张了张嘴，喊了一句：“母亲！”质问长公主是不是真的杀了父亲的话差点就要冲口而出。当然，在她的意识中，父亲指的自然就是已故的老平阳伯高南骏。

荀二老太太和穆抒衍一直在注意着康安郡主的动静，此时心中一凝。

穆抒衍急中生智，朝着站在另一边的庄寄霜一使眼色，努努嘴。

庄寄霜早就与她心意相通，立马意会了她的意思，直接走过来拉住荀二老太太的手，用看似小声实则都能让大家听清楚的声音撒娇道：“祖母，我们也回去吧！天色都晚了，长公主与郡主累了一天，也该休息了。况且霜儿都有些饿了，想吃徐嬷嬷包的素菜饺子！”

场中众人闻言一惊，是啊，现在不走，更待何时？原本这就不是她们能掺和的事情！首辅夫人不怕死，她们可不想当炮灰！

大家纷纷起身，此时却再次传来一声突兀的“慢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