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许多人没有第一时间去搜寻发声的人，反而都面面相觑。今儿这是怎么了？难不成针对长公主的还不止首辅夫人一个？

长公主脸上带着意料之中的微笑，斜眼瞥向角落的位置。

穆抒衍叹口气，她也听出来了。高老夫人终于忍不住出手了。

虽说现在已经不是最理想的状态，但过了这个村就没了下个店，今日京中权贵人家的女眷都到得整齐，很少有没来的，不趁着大家都在场，她想要对长公主发难，也没有多大的意义了吧！

高老夫人在大家瞩目之下站起身，这头的祁慧菊脸色微微发白。她不知道自己祖母这是要干什么，但有了前面顾老太太的铺垫，显然不会是什么好事。

祁慧菊不自觉地瑟缩了一下身子，恨不能将自己隐在某处，再也不叫人看见。

高老夫人缓缓地走到长公主面前，脸上显现出少见的狠辣和决绝。她似恶狼鹰隼一般地盯着傲然而立的长公主，眼睛里仿佛要冒出火来。

大家再次心惊胆战。

长公主用鼻子轻轻哼了一声，道：“绣年啊，你这是怎么了？”

高老夫人冷声道：“长公主何必明知故问？妾身自然是想趁着今日大家都在场的功夫，问问长公主为何要下手害了自己的枕边人——我的兄长高南骏，也好让大家做个见证，明白我大哥死得有多冤屈！”

高老太太的话掷地有声，斩钉截铁，震得在场之人心头急慌。

一开始首辅夫人说下晌的新戏隐射的就是长公主与首辅大人还有老平阳伯的故事，平阳伯就是因为发现了康安郡主的真正身世所以才惨遭长公主毒手的。

但那时大家都被长公主与首辅大人的桃色事件吸引了注意，有意无意地忽视了老平阳伯。

现在，老平阳伯的同胞妹妹亲口提出来，可见这件事估计也不会是欲加之罪了。

就算首辅夫人指责长公主的罪名有些牵强，但因为自己女儿私生身份暴露而对自己的丈夫痛下杀手，还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出来的！

这么说，长公主还真是一位狠毒阴险的女人！

“哈哈哈哈！”长公主突然大笑起来，常年在人前威严冷峻的面容，此刻却也没有因此多出几分柔和来。

她道：“很好！本宫就等着你这一句呢！本宫杀个人还需要向你解释吗？杀便杀了，你还待怎地？”

高老夫人闻言气得额头青筋直跳，双眼瞬间充满血丝，似乎完全失控地大吼道：“赵丘！那是与你同床共枕好几年的夫君啊！你也下得去手吗？当年我大哥那样痴迷于你，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执意去求见先皇，想要尚主。

“可怜他前一年是以京城第九名的成绩考过秋闱的啊！第二年参加春闱中进士，那是十拿九稳的事情！再加上有我们平阳伯府的背景，往后官运亨通前程锦绣不在话下！

“可他为了要尚主，毅然决然放弃了第二年的春闱，甘愿站在你身后做那个默默无闻百无一用的驸马！”

高老夫人越说越激动，布满皱纹的眼角处，泪水倾泻而出。

长公主依旧气定神闲，丝毫不为所动，仿佛高老夫人说的事情与她毫无关系。

高老夫人气急，继续道：“想当年，我大哥对你百依百顺，嘘寒问暖，你要住长公主府，他就离了我们平阳伯府，与你同住在长公主府，你不愿留守后宅相夫教子，总往皇宫里跑，还总是去掺和那些男人们的事情，他也从不阻拦！你说往东，他绝不往西！”

“可你......可你......”高老夫人激动地扬起手指点着长公主，仿佛被气得狠了，下面的话一下子说不出来了。

一旁亦步亦趋跟着的满嬷嬷赶紧伸手扶住她。

“可你不仅带着别人的野种嫁给我大哥，还因为东窗事发而设计杀害了他！”高老夫人终于缓口气说出了这句话。

“赵丘！你何其忍心？我大哥不仅一世英名毁在你手里，连性命都送给你了！你还有人性吗？你还是个人吗？”高老夫人这最后一句喊得十分凄厉，简直振聋发聩，将场中之人尽皆吓得脸色发青。

天啊！以前从来没发觉，靖远侯府老夫人居然如此彪悍，敢这样对着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摄政长公主这样说话！

今日惨了！碰到发羊癫疯的不说，还一碰碰到俩！她们这是到了什么霉？只不过是为了巴结巴结长公主和康安郡主，给自家添点彩头，却不想一再被连累！照这样下去，她们能不能活着走出这座凉亭都还是未知数！

众人惊恐过后，都如丧考妣，不敢有任何异动。

而这些人中，最难过的就要数康安郡主了。她早已泪流满面，自己却浑然不觉。

她看着浑身仿佛透着寒冰的长公主，不仅扪心自问：难道这就是自己母亲真正的模样？她对自己的那些温柔慈爱，难道都是装出来的？

父亲在她几岁的时候就去世了，但这并不妨碍她一直记得他，记得他是一位非常非常好的父亲，记得父亲非常非常宠爱她，而且从不对她生气。

父亲在书房里看书时，只要她去了，他就会弯腰将她抱起放在膝头上教她认字，不厌其烦，无比耐心。

父亲在演武场练剑时，只要她去了，他总是立刻扔掉自己手中的长剑，转而一把将她高高举起，还要转上好几个圈，直到她“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吃饭时，父亲总会首先挑出她喜欢吃的夹到她碗里，还摸摸她的后脑勺，慈爱地让她多吃点。

受委屈时，父亲就会将她架上高高的肩膀，带她去荡秋千、放风筝、踢毽子......

虽然只有短短的几年，但父亲一直都以这样鲜活美好的形象活在她的记忆里。

康安郡主缓步走到长公主面前，抬着模糊的泪眼，颤声问道：“母亲，她说的......是真的吗？父亲......父亲他真的不是在游玩时纵马跌伤而死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