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公主转过盯着高老夫人的眼睛,木然地看向自己的女儿。念阳眼中涌现出的乞求和祈盼,甚至还有恐慌和不敢置信,这些她不是没看见,但最终她还是十分肯定地道:“不是,你父亲虽然是由于坠马摔死的,但却是我吩咐人动了手脚。你父亲的确是死在我手上的。”
康安郡主闻言浑身一僵,原本拉扯着长公主两边衣袖的手也颓然地松开,人不自觉地往后倒退一步,又退一步。
长公主看着她,眼里平静无波,像是一个冷眼旁观的路人。
康安郡主绝望地看着她,狠心一瞥头,转身就往凉亭外面奔出去了,秦嬷嬷焦急叫道:“郡主!郡主!”然后匆匆跟长公主告了个罪,拔脚跟了上去。
众人听到长公主亲口承认杀害了老平阳伯,心中更加忍不住地恐惧害怕,有几个胆小的甚至已经流下了眼泪。
高老夫人寒声道:“赵丘!你终于承认了!你这个狠毒的妇人!蛇蝎心肠!自己做出伤风败俗的丑事,还要杀了自己的枕边人!你良心何在?”
长公主本来一直注视着跑远的康安郡主,听到高老夫人的质问,回过头来又是一笑,冷冰冰地道:“我有没有良心还轮不到你高绣年来评判!不过我要纠正你一点,高南骏并非是我赵丘的枕边人,他也不配做我的枕边人!”
这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震得众人直发懵。什么叫并非枕边人?什么叫不配做枕边人?难道长公主与老平阳伯的几年婚姻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大家惊疑不定地偷眼觑向剑拔弩张的二人。
高老夫人瞳孔一缩,厉声道:“你休要胡言!我大哥是坦荡磊落的君子,与你的婚约也是经过皇家认证的,什么叫不配?就算你是血统高贵的公主,我们平阳伯府也不是什么下三滥的贱民!当初你肚子里怀了孽种,是我大哥受了你的蛊惑和蒙蔽,舍身尚主,才保了你几十年的名声!
“现如今你却还回过头来说这些话,还算是个人吗?”高老夫人仿佛豁出去了,要将自己几十年的怨恨尽数发泄出来,口中愈加怒不择言起来。
可能是她的语气里的恨意太过浓烈,许多人闻言俱都露出同情的神色。
长公主完全有别于她的愤怒,依旧平静地道:“我赵丘自然算不上什么善男信女,平生只做自己愿意去做的事情。
“当年你大哥求到我父皇面前,提出想要尚主,并非是对我情有独钟,而是被父母所逼转而妥协的结果!
“你的长辈和兄长都没告诉过你吧?那时候你的嫡亲大哥高南骏因为看上了你们府里的一个小丫鬟,一心闹着要娶那小丫鬟为妻,可叹那小丫鬟当时还不足八九岁!
“当时平阳伯府内里早就闹得乌烟瘴气,不可开交。后来正值我父皇为我招选驸马。平阳伯府看中了我们皇家的权势,提出只要你大哥愿意尚主,等那小丫鬟再长大一点,就将她嫁给你大哥做妾!
“只不过这样的丑事,平阳伯府怎会让它传出来呢?你大哥一直都是京城有名的谦谦君子,姿仪出众,才高八斗,给我做了驸马倒是委屈了他!
“至于我已经怀有身孕的事情,我父皇也没有隐瞒于他,就在他请求尚主的当天,我父皇就对他直言不讳,并说若是他无法接受,自行回去便罢,皇家自然不会怪责。
“可是你大哥毫不犹豫地地坚定表示并不在乎!”
长公主似乎陷入了回忆,说着说着,语调就慢了下来。
大家也都被她的讲述摄住了心神,一动不动地听着。
高老夫人的眉头皱得死紧,脸上的戾气也收敛了一些。显然,长公主所言之事,她虽然可能并不知道全部内情,但应当也是有所耳闻,无法反驳的。
长公主接着道:“我们成婚后,虽同住在我的公主府,但并未行周公之礼。我那时候身怀六甲,行动不便,也不希望有人打扰,每日安心养胎。
“而高南骏则通常住在前院书房里。听说他父母特意从平阳伯府挑了一个八九岁的伶俐的小丫鬟来伺候他,我也没有在意。
“只是有一次,我身边的一个仆婢因为某件事得了我的令前去他的书房传话,却无意中瞅见他与那小丫鬟行苟且之事!”
“本来对于他这样一个成年男子,我没有履行做妻子的义务,他有这样的举动也不算什么大事,可我万万没想到,他苟且的对象居然还是一个不足十岁的孩子!”
众人的惊呼声都差点脱口而出,猛然想起这是什么场合,又都死死忍住。这八卦也太劲爆了!原来丰神俊朗的老平阳伯居然有恋童的癖好吗?
高老夫人脸色一变,大喊道:“你胡说!我大哥是看那小丫鬟机灵可爱,放在身边逗逗乐子而已,哪里会有你说的那种事?”
她不出声还不打紧,这一辩解反而更像是欲盖弥彰,坐实了那小丫鬟的存在。而长公主话里讲述的老平阳伯的事情反倒更让人信服了。
长公主微微一笑,没有接茬。
高老夫人显然也意识到自己说错话了,脸上一阵青白交加,懊悔尴尬不已。
长公主也不理会她的脸色,继续道:“我的仆婢匆匆回来禀报于我,高南骏可能也发觉了他的事情暴露了,到了晚间,我听前院来报,驸马书房里的那个小丫头不小心失足跌到厨房后头的水井淹死了!”
人群里终于有人忍不住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声,也有人用手掩住了自己的嘴巴,眼里满是惊恐和不敢置信。
高老夫人脸色惨白。
长公主斜斜地瞟她一眼,道:“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高南骏都再也没在我跟前露过面。我一心扑在自己的事情上,尤其是念阳出世后,我更是一心扑在女儿身上,也无暇去顾忌他的心思。终归这是他自己的事情,我觉得不好插手。
“往后,我也极少在没有通知他的情况下,派贴身随从前往前院书房找他,那件事就成了大家心照不宣的缄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