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亲的所有过场都走完以后,靖远侯府冲喜的事情也算是告一段落。
几乎所有人都没有将冲喜真的当回事,毕竟高老夫人年事已高,本就奄奄一息了,国医圣手都表示无力回天,难道还能真的因为一场形式上的礼仪而好转么?
但事实证明,靖远侯决定的这场冲喜还真的起了效果。
祁耽和徐氏完婚后的第三天,高老夫人缓缓地醒了过来,并且开始少量进食。
靖远侯喜极而泣,当即又给新进门的儿媳封赏了一个大大的红包,并且言说她就是自家的贵人。徐氏由此在靖远侯府站稳了脚跟,春风得意起来。
因她的荣耀都是来自于高老夫人的好转,所以在日常伺候祖婆婆方面更加尽心尽力,自己名正言顺的婆婆那里反倒有些疏忽了。
靖远侯夫人心中当然不快,只是碍于自己婆母和丈夫的威慑,终究不敢表现出什么。
她半辈子都被高老夫人压制,本想着这次尽心伺候老太太归了西,自己的苦日子也算到头了。可没想到老太太居然出人意料地又缓过来了,而且最大的功臣居然是新进门的儿媳妇!
所以,这段时间项夫人心中的郁闷可想而知,却又无法与外人道也。
然后,靖远侯趁着还在京中,详细写了一份请战奏报上达天听,向朝廷请旨出征滇池,满朝哗然。
当今皇上显然也没有料到会收到靖远侯的这份奏疏,当即紧急召唤朝中大员进宫商讨。
所以到了六月下旬,东府的庄老太爷突然变得忙碌起来,一连好几日都不曾回府了。
庄裴泾作为为皇上草拟诏书抄写文书的给事中,自然也跟着忙得不可开交。
穆抒衍心中明了,这是靖远侯府连遭挫折以后,不得不行的一着棋。
假如说项夫人与祁慧莲的偷鸡不成蚀把米让靖远侯府成为了京城的笑柄,高老夫人紧接其后的对长公主的发难则彻底让靖远侯府陷进了风雨飘摇的境地。
靖远侯心中定然清楚,皇上和长公主之所以没有即刻发作自家,不过是因为自己还在镇守宁滇边境,还有能力替朝廷、替皇上收复滇池,皇上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
所以此时的靖远侯也顾不了自己手中自认为的假舆图,只能急切地向朝廷上书请战,以挽回靖远侯府岌岌可危的地位。
但这件事情对于穆抒衍来说倒是一个大好消息。
与前世对比,今生宁滇备战开战的时间要早上一两年,大宁收复滇池的日子已经不再遥远,父母亲的心愿终于可以实现,仇怨也终于可以了结。而且她也不得不承认,靖远侯的确就是大宁朝廷里最适合带兵出征滇池的人选。
经过大约一个半月的紧急商讨和布置,大宁朝廷最终在七月底确定了伐滇事宜,并紧急调配二十万大军,由靖远侯祁忠循出任伐滇大元帅领军出征,另选拔得力的将领和一同前往辅佐靖远侯。
至于朝中调配粮草等事宜,则交给了德高望重的元老级辅臣鲁望博鲁大人。
鲁望博是羲和三年的进士,一直得当今皇上的赏识,学识渊博,精通政务,几十年来一直兢兢业业。且他为人正直心细,在朝中也属于中立派,各方面的官员都十分信重于他。像粮草调配这样的关键事宜,也只有他才能服众。
与此同时,康安郡主似乎与长公主解开了心结,母女二人之间更见融洽。而且不知康安郡主是怎么提及的,这一次,长公主居然松口同意了让康安郡主过继容椿。
这一下,不止是康安郡主和容椿觉得高兴,襄国公也觉得十分高兴。自己的二儿子年届不惑却还膝下空虚,始终让他觉得不舒坦,只是康安郡主这个儿媳身份太高,其不孕不育也是因为自己府里的疏漏而造成的,他一直都不好提及此事。
现在,容椿过继到二房,总算是差强人意了。
李太夫人对于这件事则是无可无不可。虽然她也恨那位狠毒阴险的前世子夫人袁氏,但容椿的确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长得好,性格也好,还能干,更是自小就长在继俨和康安身边,除了不是康安肚子里爬出来的,和他们的亲儿子也没什么分别。
于是襄国公府计议定了,在今年过年之前正式将容椿过继给容继俨和康安郡主,然后在明年大年初一的时候告祭祖先,算是正是确定。
到那时,容椿虽然在排名上还是襄国公府的二少爷,但却脱离了大房,彻底失去了日后继承襄国公府的资格,变成二房的嗣子,日后承继的也是二房的家业。
虽说看起来容椿吃了亏,但因为有了康安郡主,实际上二房私下的产业绝不会比整个襄国公府的少。再加上容继俨在朝中的成就,无论是资源人脉或是家业财产,容椿作为二房嗣子远比作为大房的儿子所要得到的更多。
这样安排下来,容榉日后继承襄国公府的的阻碍几乎不存在了,他自然也是十分支持这件事的。
唯有襄国公世子容继修心下有些不快。但人家康安郡主不能生育本就是自己的前夫人害的,他自然没有资格表示反对。
就在大家积极地为过继做准备时,容椿却跳出来表示反对,理由是他不想就这样只靠着家族和亲人的庇护生活,他要自己去博功名,要随朝廷出征滇池的大军去宁滇前线打仗!
当他在所有人面前说出这番话的时候,容继修和容榉都大惊失色,而康安郡主真正确认了他的心意后,差点当即晕了过去!
容老太爷和李太夫人都忧心忡忡地劝说他放弃这个念头,只有容继俨沉默着,既没有表示反对,也没有表示支持。
容椿端正地跪在大堂中央,神情严肃语调恳切地向长辈们仔细说了自己的打算,从他挺直的身板和坚定的眼神就能看出他的决心。
康安郡主终归是没有忍住,掩面离场,回自己的止思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