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抒衍听说高老夫人故去的消息，倒是有些意外。

按照前世的轨迹，高老夫人好像一直都十分康健。直到她自己故去之前，老一辈的还剩长公主和高老夫人还在世，她并不曾听说过她们的死讯。

但转念一想，兴许前世高老夫人因为一切顺遂，心中舒畅，所以一直笑到了最后。而今生她却在祈愿已久的几件事上屡屡受挫，且自己最有出息的儿子也英年早逝，多重打击之下，可不就早早撒手人寰了么？

她的死让穆抒衍很是舒畅了几日。许是前世在靖远侯府遭受的劫难的太过，所以导致穆抒衍一听见或看见靖远侯府出现倒霉事就格外觉得痛快，说是幸灾乐祸也不为过。

虽然这并非君子所为，但谁让她也并非什么君子，而是小女子呢？在这一点上，她就想任性一回。

顾老太太的丧礼都没有大办，只在家族内部草草走了过场，两三天后就下葬了。

高老夫人的丧礼靖远侯府倒是发了不少的帖子，但到了丧仪期间，去捧场的人却很少，有些抹不开面子的人家，都只派了家中晚辈或稍有头脸的管事嬷嬷奔丧，听说场面很是凄凉。

这就比较尴尬了。估计大家对那一年高老夫人在长公主的寿宴上发难的情景还记忆犹新，所以谁也不愿意大张旗鼓地给高老夫人奔丧，以免让长公主心里不好过。

首辅府和域园诸人自然也没有多去凑热闹，连借口都是现成的：自家也有丧事要办，实在抽不开身。

接下来的日子依旧过得按部就班，波澜不兴。

庄老太爷的伤在皇上的严令以及太医的全力救治下，终于渐有起色，大约一个月以后，就能下地行走了。

这个时候，二皇子的处置方案也下来了。皇上也许是顾及严皇后的心情，并未过多申饬二皇子，原本只是暂时圈禁于他自己的二皇子府。庄老太爷的伤慢慢好了以后，皇上终于下令将二皇子交由刑部正式定罪，然后移交宗人府永久圈禁。

虽说皇上仁慈，也不大可能会真的杀掉自己的亲生骨肉，但从此，二皇子也算是正式退出了角逐太子之位的竞争。

大皇子当然也遭受了皇上严厉的申饬，不仅摘掉了上次加封的平王的称号，还被罚了五年的俸禄外加闭门思过半年。但相比二皇子而言，这样的惩罚算得上是不痛不痒了。

听说严皇后经此事后，备受打击，一病不起。皇上虽未对她有任何不喜的举动和言论，但严皇后还是一蹶不振，每况愈下。即便皇上也下令太医院多用贵重药材尽力调养，严皇后依旧在一两年后油尽灯枯，撒手人寰了。此是后话，暂且不表。

容贵妃显然更聪明，在听到首辅大人遇刺的事情中有大皇子的挑拨之功，立马就主动叫了大皇子进宫，训斥、罚跪、赌咒、发誓，一样不落，全都做了一遍。不仅如此，她还主动揪了大皇子到皇上面前哭求，让皇上狠狠责罚这不成器的儿子。

皇上宣布了对大皇子的惩处后，她更加感恩戴德地伏在皇上的膝头泣不成声。那曼妙娇柔的身子、如梨花带雨般的面庞，以及似燕语莺声般的嗓音，瞬间就让皇上沉溺其中，难以自拔。

最后大皇子得了这样的惩处，也说不清其中到底有没有容贵妃的功劳。不过，即便是有，也无伤大局了。

到了十一月，穆抒衍再次在域园度过了十四岁的生日，紧接着又是除服。不知不觉中，她已经回来三年了。

庄寄霜似乎已经知道她将会在自己出嫁后就离开域园，前往皇上御赐的槿园居住，所以逐渐没有了往日的活泼和跳脱，经常呆坐一旁，情绪低落。

徐嬷嬷倒是欣喜于她这样的改变，说女大十八变，没想到自家的小小姐，及笄后居然终于有了沉静娴雅的做派了，往后嫁到襄国公府，也算是不用担心了。

说起来也是世事难料。首辅府与襄国公府一直因为支持不同的皇子，所以在朝堂上，庄老太爷和容老太爷算是不折不扣的政敌，对头。可庄家与容家，倒一而再再而三地做了亲家，这在大宁百余年的历史中也是十分少见的。

据说宫里的容贵妃非常反对容椿娶庄寄霜为妻，多次明里暗里告诫容老太爷不可同意这门婚事。

只不过她再怎么地位尊贵，终究都是出了阁的姑奶奶。家中有康安郡主这样的儿媳，地位比她只高不低，还有皇上全心全意的撑腰，容老太爷又怎会听从她一个出嫁几十年的妹妹的建议？

所以容椿与庄寄霜的婚期筹备一直有条不紊地进行着，容贵妃除了暗中咬碎银牙，也没有别的办法。

京中虽也有少数好事的妇人调侃襄国公府和首辅府的亲事，说他们都是一等一的豪门世家，居然时兴起嫁女攀附之举来。

这说的自然是首辅府依靠嫁姑娘攀附襄国公府，因为三起婚事都是从庄府嫁女儿往容府。

若是以往顾老太太还在的时候，听到这样的留言，必定要闹翻了天去。可现在府里众人全都以庄老太爷为马首是瞻。庄老太爷一生本就为婚姻之事郁郁不乐，现下看到女儿和侄孙女都能找到理想的归宿，哪里还会在意那些不着调的流言蜚语？日子都是自己过的，自己觉得舒心，管别人怎么说？

庄家二房的荀二老太太和庄裴泾那边，就更不用提及这些事了。

到了年底，京城内外，茶余饭后的谈资依旧是襄国公府和首辅府。

主要有几件大事。

一是康安郡主终于不畏世人的眼光，主动要求认祖归宗，认下庄老太爷这位亲生父亲。

二是康安郡主还要正式收养侄儿容椿作为嗣子。这两桩事都会在过年期间办完，到时候祭祀、认亲的仪式，一顺完成。

还有一件更让大家吃惊的事情就是——号称大宁第一首辅庄老太爷毅然向皇上递上奏表，请求辞职卸任，告老还乡。